“我不是來看已經解決的問題，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栗戰書在安順市接訪側記

    6月29日下午，安順市信訪局信訪大廳內，和往常一樣，上訪群眾正在向接訪人員傾訴著各自的要求。

    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下午兩點半，正在安順市調研的省委書記栗戰書專程來到這裡，親自接待他們。

    從兩點半到六點半，栗戰書把當天下午所有上訪的6批群眾共15人一起請到會議室，花了整整4個小時時間，逐一聽取和研究解決他們反映的問題。

    這是今年4月省第十一次黨代會召開之後，結合創先爭優、“三個建設年”和“四幫四促”活動，省委常委開展的一項化解社會矛盾、解決突出問題的督導活動。此前，省委決定，由9名省委常委每人分包一個市州，到基層親自接待上訪群眾，每人至少親自處理10件群眾上訪案。

    這也是去年“三訪”(下訪、接訪、回訪)活動中，栗戰書于9月在都勻接待上訪群眾後，第二次到基層接訪。

    一聲招呼暖人心：

    “把今天上訪的群眾都請過來”

    6月28日下午5時許，栗戰書在前往安順市關嶺自治縣調研的路上，來到大龍潭養護站，在養護站一間簡陋的會議室裏，栗戰書與原坡貢大集體道班的幾位上訪職工代表進行座談。

    該上訪群體有16人，是關嶺自治縣公路段1983年成立的一個集體性質的公路養護隊，後來解散。他們的上訪訴求是要求政府解決養老保險。

    會議室裏，上訪群眾有的是夫妻二人同來，有的還帶著孩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訴説上訪的經歷，沒有把省委書記當外人。

    聽説大家的訴求已經得到圓滿解決，看到大夥兒的心情都很好，聊了20多分鐘後，栗戰書與群眾們握手話別。

    看著他們滿意離去的身影，栗戰書對隨行的領導説：“我這次調研，就是想多聽聽群眾的意見，看看老百姓們有什麼需求。我不是來看已經解決的問題，我是來解決問題的。群眾是信任黨和政府才來上訪的，我們不要回避矛盾，更不能害怕群眾，不敢接待來訪群眾、與他們當面溝通。接待和處理好群眾上訪就是做群眾工作，就是我們的責任。”

    於是，栗戰書決定改變第二天的行程，在29日下午到安順市信訪局親自接待來訪群眾。

    下午兩點，栗戰書及隨行的省市領導來到市信訪局機關，工作人員多次請栗戰書到會議室等候，栗戰書執意不肯，他説：“你們不要把我安排得死死的，我要到接待室和接待大廳看看。”他走進了接待大廳，查看信訪工作人員的登記冊，走進了七、八個信訪接待室，只要碰到上訪群眾就詢問他們的上訪情由。一圈兒走下來，栗戰書大聲招呼道：“把今天上訪的群眾都請過來，我們一撥一撥地聽情況，一起商量商量解決的辦法。”

    兩點半，6撥15位來訪群眾都到了二樓會議室，他們激動地發現，接待他們的居然是“貴州最大的官”，頓覺既親切又有些緊張。

    由於沒有提前準備，狹窄的會議室坐不下，栗戰書讓陪同的領導儘量把座位騰出來，讓來訪群眾坐，並熱情招呼大家坐近一些。

    栗戰書對大家説：“黨委、政府高度重視老百姓反映的問題，實行了領導幹部包案制度，省委常委每人聯絡一個市、州帶隊下訪、接訪。安順市就是我的聯絡點，你們有什麼就説什麼，我們商量著解決。”

    一杯熱茶面對面：

    情感共融疙瘩解開

    剛泡好的綠茶，栗戰書首先端給了上訪群眾。

    融洽的氣氛，讓帶著期盼、委屈甚至怨氣的群眾一下子平靜下來，話匣子慢慢打開。栗戰書一邊認真傾聽大家訴説，一邊詳細記錄，不時詢問有關情況，由易到難，一個一個地耐心解答。

    普定縣梭篩電站庫區移民代表王玉林等5人是老上訪戶了，多次到省城上訪，還去過北京上訪。大家反映的共同問題是，當時的拆遷補償標準偏低，還有127戶移民至今蓋不起房子，只好在外租住或在親戚家借住。搬遷後的群眾缺乏謀生路子，普遍比較貧困。除了這些問題，他們有自己的訴求：王玉林希望落實“宅基地”，搬遷到普定縣新街村生活；張聲才希望鎮政府落實的宅基地儘快辦理手續；陳發橫等三人希望省裏面給些項目，在陳家寨附近的對門村修一個小型提灌站，幫助他們發展桃子等經果林種植。

    栗戰書對大家説：“你們為國家建設作出了貢獻、付出了犧牲，黨和政府有責任千方百計幫助你們提高生活水平。補償標準是按照當時的國家政策執行的，現在確實難以調整，希望你們理解，給鄉親們講清楚。但是你們的困難我們不會撒手不管。我覺得，現在即便提高補償標準，一次性地多給些錢，錢花了也就完了，見不到效果，最重要的是想方設法幫你們上一些項目，扶持你們因地制宜發展産業，這樣才能解決長遠生計問題。省、市要共同出力，謀劃一些項目，列個單子，制定規劃，再安排一點啟動資金，先幹起來，逐年推動，讓老百姓一步一步富裕起來。”對127戶無房戶移民，栗戰書要求市縣一一摸清底數，通過整合農村危房改造等資金，同時安排一點專項資金加以扶持，儘早解決。對他們反映的提灌站、宅基地等問題，栗戰書表示回去後請有關部門立刻研究解決。

    “這樣解決不知道大家滿不滿意？”栗戰書問大家。

    陳發橫高興地説：“滿意，滿意。我們今天遇到了春雨啊！”

    陳發橫還告訴栗戰書，陳家寨的梭篩桃非常有名，提灌站建好了，就可以大規模種植。他代表村民邀請書記去賞花品桃。

    栗戰書高興地説，我聽説你們搞特色養殖、蔬菜水果種植很有特色，這樣的路子就走對了。大家有困難要反映，但要依法有序，不能靠上訪過日子。相信你們一定能在黨委和政府的幫助下把産業發展起來，儘快富起來。

    栗戰書問：“你們今後還上不上訪啊？”

    5人都笑了，搖頭道：“不上訪了，不上訪了，書記講得好，我們以後抓生産、搞經濟。”

    栗戰書説，光是你們思想通了還不夠，回去要好好給大夥兒宣傳宣傳，黨和政府會幫助大家儘快致富的。

    大家一口應承。

    從1992年梭篩電站蓄水以來，橫亙當地政府和庫區移民之間10多年的疙瘩終於解開了。

    同樣“解不開疙瘩”的還有關嶺縣頂雲鄉麻龍村上壩組村民代表李家敏等5人的訴求。他們反映，穿村而過的在建鐵路徵地拆遷補償標準偏低，而且拆遷紅線內的村民搬走了，紅線外的12戶村民還在原處，地處兩個隧道口之間的山窩，飽受灰塵、噪音污染之苦，和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分開了也很不方便。紅線內的村民希望能夠提高補償標準，紅線外的村民也想和搬遷戶安置在一起。該上訪群體多次到省城上訪，因為他們的訴求沒有得到滿足，還出現過動手打接訪人的情況。

    栗戰書耐心地對大家説，補償標準都是統一制定的，不能隨便更改，不然就亂了，希望大家能夠理解。如果大家的確有困難，黨委和政府再想其他辦法幫助大家。

    栗戰書説：“移民搬遷比較複雜，也不是三天兩早晨就能搬走的。平心而論，你們上訪時打人，這是不對的。”李家敏等人説：“這個怪我們，一時衝動了。”

    栗戰書説，鐵路建設徵了你們的地，給你們生産生活帶來困難，黨和政府一定會幫助你們。紅線外的十幾戶村民也想搬走，的確，大家鄰里鄉親，不願分開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商量著解決的。我覺得可以通過生態移民等辦法來逐步實施。請市縣政府派人實地勘察調查，聽取村民的意見，盡力在政策範圍內整合資金、項目，納入生態移民規劃，幫老百姓解決問題。國家建設大項目，群眾也要支持。

    李家敏激動地説：“書記想的是我們老百姓的苦處，講的是給我們掏心窩子的話，我們絕對不上訪了，相信黨和政府一定會解決好我們的問題。”

    又一個疙瘩在真情交流中得以順利化解。

    一個態度作承諾：

    衝破“關係網”打掉“保護傘”及時果斷解決群眾合理訴求

    西秀區某村村民反映，該村村主任在執行低保政策時以權謀私，讓有車有房的人享受低保，而村裏有七八戶真正困難的人卻無法享受。在任兩屆，從來不搞村務公開。換屆選舉時公開以誰投我的票給誰好處拉票賄選。村支部書記因為和村主任是堂兄弟關係，對村主任的不法行為不管不問。

    兩位上訪人説：“我們來上訪，希望上級能查清楚村主任的問題，給村民一個交代。”

    栗戰書説：“我聽出來了，你們上訪不是為自己而是討公道，這一點很難得。”

    栗戰書態度鮮明地説，安順市委領導要親自去這個村看看，民政局也要派人核查低保，如果群眾反映的問題屬實，一定要嚴肅處理。國家的惠民政策，必須不折不扣落實到老百姓身上，特別是要堅決防止貪污老百姓低保金、救災款等現象發生。不管誰違反政策，侵害群眾利益，我們都不能不管。

    安順市某國有企業職工的上訪顯得有些“悲愴”。小夥子説：“大家都不敢來，害怕受到打擊報復，我是受大家的委託來反映情況，我不怕。”説著，遞給書記一份上訪材料。

    栗戰書一邊看材料，一邊對他説：“這裡就是老百姓説話的地方，我們就是為群眾辦事的，沒有誰敢把你怎麼樣。”栗戰書語氣鏗鏘，力挺小夥子講真話。

    小夥子説，公司負責人不嚴格執行財務管理制度，通過不提折舊、做假賬等手段虛報企業效益，欺上瞞下，把自己的工資搞到年薪28萬元，而普通職工每月卻只拿一千多塊錢的工資，度日艱辛。雖然市審計部門已進駐公司，但職工不放心，擔心由於壓力大，不能正常審計，要求從省裏派出精兵強將到公司進行審計。

    栗戰書仔細傾聽。聽到驚心處，連連皺眉頭。他當即要求，安順市委要認真調查這個企業的情況，嚴格進行財務審計，如果問題屬實，應即處理。同時，要加強對國有企業的監管，暢通職工訴求反映渠道，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特別強調，群眾來上訪，是對黨和政府的信任，我們要感謝他們。不管反映的問題是否有偏差，都必須保護上訪人的合法權益，絕對不允許出現打擊報復的情況。如果群眾都不敢來向我們反映情況，好多問題都會隱藏起來，小事就會變成大事。

    “領導要為我們作主啊，我反映了多次，因為對方是縣公安局的，沒人敢管啊！”來自紫雲縣松山鎮的趙秋玉接著訴説。

    “只要是群眾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不管是誰，都要嚴肅處理，這個你放心”。聽了省委書記的回答，趙秋玉一五一十説出了自己的遭遇：2006年，她在松山鎮十字街村承包5畝土地種植藥材，和村裏簽訂了30年的承包合同，並交了3.8萬元的承包費。2008年，縣公安局一民警以在這塊地上種植了20多年為由強佔這塊土地種水稻。

    栗戰書説，土地承包發生糾紛，只要確認了産權和承包權，就很好解決。他指出，要調查一下，20年前這塊地是不是公安局這位同志家裏的自留地？20年來他家與生産隊、村委會有沒有過正式的承包合同？如果都沒有，顯然是以權勢霸地，要依法依紀處理，絕不姑息！栗戰書要求縣裏立即派人去調查，他嚴肅指出：“我們處理信訪案件要確定一個原則，向群眾作出一個承諾：群眾利益不容侵犯！我們必須衝破‘關係網’、打掉‘保護傘’，排除一切干擾，及時果斷解決群眾的合理訴求，決不能對群眾的呼聲冷若冰霜，甚至縱容違法違紀違反政策的行為！”

    聽了栗戰書態度堅決的話語，信訪群眾交頭接耳，滿心歡喜，心中倍感踏實。

    一個告誡對幹部：

    要懷著深厚感情對待信訪群眾，切實轉變作風，堅決克服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堅決拋棄不負責任、糊弄群眾的不良風氣

    儘管天氣悶熱，栗戰書絲毫沒有休息一下的意思。

    一位當地信訪幹部在會議室外的走廊裏感慨道：“栗戰書書記常説，解決群眾的事情，不能拖拖拉拉，最好一分鐘都不要耽擱。今天我算是見識了。”

    西秀區雙堡鎮一位姓楊的女士訴苦，自己家186平米的住房2002年因修路被強拆，至今沒有補償。自己上訴到法院，市中院對原被告雙方進行調解，至今也沒有達成調解協議。栗戰書當即表態，立即與有關方面協商研究，儘快處理。

    一個簡單的拆遷補償，拖了10年，栗戰書對此似有所思。他對在場的幹部説，很多上訪群眾反映的問題其實並不複雜，涉及面也不大，但往往一拖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上訪人投訴幾次甚至幾十次，得到的答覆可能都是“有關部門正在研究”。栗戰書指出，其實只要我們各級領導幹部真正深入下去，用心解決問題，很多矛盾都是能夠及時化解的。

    接待完上訪群眾，栗戰書對來訪群眾説：“我有一些話要對領導幹部們講，這些話都是開誠布公的，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坐下來聽聽。”

    這樣“過癮”的上訪，不少老上訪戶從來沒有遇到過。上訪群眾留了下來，好奇地聽省委書記要説些什麼。

    栗戰書説，各級領導幹部要堅持領導幹部接訪、下訪和“包案制度”，把來訪群眾當家人，把群眾來信當家書，把群眾反映的問題當家事，把群眾工作當家業，認真解決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為全省改革發展凝聚廣泛力量、奠定堅實基礎。要懷著深厚的感情對待信訪群眾。一是熱情接待、耐心傾聽訴説；二是設身處地、多作換位思考；三是千方百計、切實解決問題；四是宣傳政策、做好正面疏導。要切實轉變作風，接訪要真“接”，包案要真“包”，堅決克服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堅決拋棄不負責任、糊弄群眾的風氣，把問題解決在基層，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狀態，防止“小事拖大”、“小事拖炸”。

    六點半，栗戰書要離開信訪局了，他同信訪幹部和上訪群眾一一握手話別。他語重心長地對信訪幹部説：“從事信訪工作的同志很不容易，我非常理解你們，每天要接待這麼多的上訪群眾，什麼情況都會遇到，有的來訪群眾還會情緒激動，和你們大吵大鬧，別説上訪群眾，就算是家裏人，都會有不耐煩的時候，你們能耐心聽上訪群眾反映問題，苦口婆心講政策、作引導，千方百計搞協調、幫群眾，表現出很高的覺悟，你們是黨和政府聯絡群眾的橋梁、紐帶，是黨的好幹部、群眾的貼心人，在這裡，我向你們和全省的信訪幹部致以親切的慰問！”

    此時，一位上訪群眾緊緊握住栗戰書的手不願鬆開，栗戰書對信訪群眾説：“我們知道，大家來訪也很不容易，大多有難處。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拋家舍業、風餐露宿來上訪，我們理解你們。也希望你們理解黨和政府，理解我們的黨員幹部和信訪幹部。我們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共同把家鄉建設得更美好，日子過得更紅火，好不好？

    話音剛落，群眾對省委書記掏心窩子的話報以熱烈掌聲。 (趙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