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瀋陽３月１７日電（張玉清、李國文、毛新華）這是令人難忘的一幕——

    國慶６０週年閱兵結束後，駐地遼寧省錦州市搭起“凱旋門”，像迎接英雄般地熱烈歡迎１６位家喻戶曉的姑娘——中國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返營歸隊。

    “空中花木蘭”“雲天娘子軍”，這是祖國和人民給予她們的盛譽。閱兵中，１５架紅藍白相間的教八飛機組成３個楔形編隊，拉著彩煙呼嘯著通過天安門上空，在空中劃下了絕美的人間彩虹。

    從那一刻起，中國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這個淬出金屬光芒、深藏神秘與浪漫的群體，就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

    大國托舉飛天夢——第八批女飛行員的誕生之路

    培養戰鬥機女飛行員，世界上只有美、英、德、俄等少數國家，而中國空軍只培養出７批３００余名運輸機女飛行員。

    “在第八批女飛行學員中，選拔培養殲擊機女飛行員。”２００５年５月，空軍作出重大戰略決策。是年９月，來自全國１２個省市的３５名幸運兒，從２０余萬名報考的應屆女高中畢業生中脫穎而出。

    學飛先過選飛關。嚴格的體檢選拔，姑娘們至今記憶猶新。“僅身體檢查就有１１６項。”呂品説，身高不足１６０厘米、體形不勻稱、牙齒稍有磨損……一個細微的環節不過關，都意味著難圓“飛天夢”。

    “坐在高速大角度旋轉的轉椅上，檢測抗眩暈的能力，幾分鐘下來個個臉色煞白，天旋地轉。”來自四川的余旭説，還要在２秒鐘內準確地辨認自己上椅子時所在的位置。

    殲擊機超音速飛行，機動性能強，操作技術難度大，對女性身體、心理素質和操作技能等方面提出更加嚴峻的挑戰。

    為什麼要選拔培養殲擊機女飛行員？“這是加強我軍飛行員隊伍建設，提高我國婦女地位的一個重要舉措，是中國女性在飛行領域的探索實踐，是國家實力的彰顯。”空軍第三飛行學院政委王保群説，從外軍培養經驗看，戰鬥機女飛行員在航空航天、武器操控、精密儀器使用和地形識別等方面，都有超過男飛行員的表現。“因此，我國培養殲擊機女飛行員的重大意義不可小覷。”

    “作為被寄予重托和厚望的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必鬚髮揚敢為人先的精神，傳承前輩的光榮與夢想，勇於擔當起黨和人民賦予的使命和重托。”殲擊機女飛行員張博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與張博一樣，姑娘們牢記黨和人民的重托，勤奮學習，刻苦訓練，勇於磨礪，加快實現了從青年學生到軍校學員、從飛行學員到飛行員的轉變。

    鏗鏘玫瑰搏風雨——四年三所院校的加鋼淬火

    ２００９年４月２日，１６名殲擊機女飛行學員順利畢業，被授予空軍中尉軍銜、軍事學學士學位，獲得象徵飛行員身份的飛行員證書和三級飛行等級證章。那一刻，姑娘們彼此擁抱，激動的淚水伴著幸福的笑容盡情流淌。

    ４年間，她們搏擊風雨，先後經歷了３所院校的淬火熔煉、磨礪摔打，成了振翅高翔的大鵬鳥。

    在空軍航空大學，除了體能、跳傘等飛行基礎訓練外，她們還必須完成與普通高校大學生相同的所有基礎課程，並增學《軍事航空英語》《微機應用技術》等６門與飛行相關的課程。

    頭髮前不過眉毛、側不過耳尖、後不過衣領……相比這些苛刻的要求，每週４天的體能訓練卻讓她們欲罷不能——５０米、１００米、８００米、３０００米全速跑、變速跑，還有增強肌肉爆發力和心理承受力的單雙杠、旋梯等器械訓練。最令她們刻骨銘心的是“推小車”訓練：兩人一組，一人雙手撐地，另一人在後面抓住她的雙腿，推著在地上爬行，每次繞籃球場爬行至少２圈，手掌被磨出血是常事。

    ３０００米長跑訓練，成績倒數曾是山西姑娘王欣的噩夢。“課目考核不過關，就不能轉入飛行訓練，甚至被淘汰！”教員這樣告誡她。王欣急了，拼命地練。被稱為“小才女”的張博這樣描寫王欣：“白天太陽剛起床，第一眼會看到她大汗淋漓地奔跑；晚上月亮睡不著，因為寧靜的夜晚她的腳步聲太吵。”結果，３０００米考核那天，王欣第一個衝過了終點。

    轉入空軍第一飛行學院後，姑娘們將進入實質性的飛行訓練。四川姑娘陶佳莉説，訓練之初每天背記各種數據參數、地貌特徵，還要不間斷地進行體能訓練，旋梯、滾輪以及空轉、地轉、坐轉等平衡機能訓練。

    冬天的哈爾濱滴水成冰，她們每天淩晨進場，一練就是一整天，風刮在臉上像鞭子抽打。精神緊張，睡眠不足，姑娘們個個都變成“熊貓眼”。一次晚餐，鐘芹和章嫻相鄰而坐，端著飯碗卻睡著了。“咚！”隨著兩人的頭撞在一起，飯桌上頓起一片笑聲。同桌就餐的大隊長起身宣佈：“今天晚飯後的體能訓練取消，熄燈時間提前一小時。”這次“破例”讓女學員們仿佛感受到久違的父愛，禁不住潸然淚下。

    帶飛階段，張瀟駕駛的飛機與一隻大鳥迎面相撞，座艙蓋上全是血。這次特情處理讓張瀟意識到，必須練就過硬的飛行技術，處變不驚的心理品質，才能化險為夷。後來，在一次高級教練機單飛中，張瀟又遇到綜合羅盤儀錶故障的空中特情。這次她按照特情處置預案，從容穩定地駕駛飛機安全返航。

    飛天路上，少了鮮花和掌聲，更多的是汗水和淚水，甚至是無限的失望與惆悵。模倣能力差的，錯、忘、漏、暈厥和嘔吐現象嚴重的，緊張、膽怯的，平衡機能差的，一個一個被淘汰。“淘汰”一詞，在飛行學院是禁用的，因為它太生硬太殘酷，“淘汰”的專用替代詞是“停飛”。初級教練機訓練結業時，１３名姐妹被“停飛”。

    就這樣，２２名姑娘帶著飛天的夢想，懷揣著被“停飛”姐妹的期待與祝福，承載著中國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的使命與責任，跨入空軍第三飛行學院的大門，開始國産高級教練機的飛行訓練。

    上天似乎有意考驗姑娘們的求飛意志。闖過初教機飛行訓練關的喜悅還未細細品味，就被高教機訓練折騰得苦不堪言，姑娘們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眩暈和嘔吐。飛行員不能空腹飛行，這是明確規定。有的姑娘嘔吐後，逼著自己吃東西，吐了吃、吃了吐。吐得眼淚汪汪，看得教員心疼。教員告訴她們：這是身體對飛行的不適應，有的人通過鍛鍊可以慢慢適應，有的人也許永遠也適應不了。

    一切苦痛都是為了破繭羽化的美麗一刻，一切淬煉都是為了展翅飛翔的精彩瞬間。２００８年１０月１２日，女學員贠璐單獨駕駛教八飛機飛向藍天，成為中國婦女獨自駕駛亞音速噴氣飛機飛上藍天的第一人。此後幾天，姑娘們相繼成功單飛。

    義薄雲天娘子軍——精彩受閱的前前後後

    畢業僅５天，她們就投入到國慶首都閱兵訓練。姑娘們深知，這是一項將永載共和國史冊的偉大任務，必須以一流的標準向世界展示大國風範，展示中國女性風采，展示中國空軍英姿。

    鏗鏘玫瑰也有似水柔情。從小失去父親的李敏，學習飛行時又失去了母親。當她畢業後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全部用來交了黨費。她説：“我是部隊培養的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是黨的女兒。”姑娘們赴唐山進行閱兵訓練之前，再次走進錦州市盲聾啞學校慰問殘障兒童，送去一片愛心。她們還到錦州市光榮院和民政局幹部休養一中心，看望慰問那些參加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的老英雄和離退休幹部，從他們身上感受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汲取奮發向上的力量。

    上級要求殲擊機女飛行員作為最後一個空中梯隊，以３個５機編隊飛越天安門上空，拉出彩煙把國慶盛典推向高潮。然而此前，５機編隊飛行在教八飛機訓練史上從未有過。

    姑娘們找來編隊資料、計算數據參數、反復進行模擬練習。初次編隊合練，作為右二僚機的余旭與長機配合失誤，整個編隊變形，受到院團領導嚴厲批評。學院政委王保群告誡：“如果這一幕出現在閱兵現場，那將讓世界笑話中國，讓每一個中國人汗顏！”

    閱兵訓練的唐山機場，夏日驕陽似火。有人做過試驗，把平底鍋放在跑道上煎雞蛋，幾分鐘後雞蛋就會變成雞蛋餅。姑娘們按規定戴頭盔、面罩，穿長衣長褲，每天訓練６個小時，汗水將衣服和座椅粘在一起，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經過刻苦訓練，達到了多機起飛集合一次成功，隊形保持平均成績達４．７分以上，到達時間誤差在１秒以內的水平。姑娘們對此並不滿意。她們的目標是秒米不差，全部５分。為了這個目標，她們把起飛、上升轉彎、盤旋、下滑著陸等１５個飛行基礎動作進行了上萬次模擬演練，最終每一個動作都達到了精、準、穩。

    ２００９年１０月１日上午，首都北京陽光明媚，女飛行員駐訓的唐山機場雨後卻被大霧籠罩，氣象條件是保障閱兵機場中最差的。姑娘們向黨旗軍旗宣誓：“只要天安門廣場具備受閱條件，我們就在任何情況下起飛，接受檢閱！”１０時５４分２５秒，在能見度僅１．３公里、雲底高只有５００米的低氣象條件下，她們果斷起飛，僅用５６秒就全部升空，在兩層雲的夾層中飛向北京，秒米不差地通過了天安門上。

    全國政協委員、我軍第一位女飛行員將軍岳喜翠，全國人大代表、我軍第一位女師長程曉健評價説，１６名殲擊機女飛行員，是當代革命軍人核心價值觀的忠實實踐者，她們在國慶受閱實踐中創造的“忠誠無畏、崇尚科學、敢為人先、追求卓越”精神，應為全國新一代青年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