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背景

    春節前，建築領域農民工討薪事件高發。作為一項預防欠薪的長效機制，農民工工資發放實名制，在人社部、住建部等6部委去年底聯合下發的通知中再度被強調。

    通過銀行卡給農民工發工資，對解決欠薪能有多大用處？推廣起來容易嗎？日前，記者在湖南和四川進行了採訪。

    有卡好

    高速工地發卡兩年多，沒一起農民工討薪糾紛。湖南工地農民工李祥發，“不再擔心包工頭拿著錢不給了”

    李祥發，湖南洞新高速建設工地上的一位農民工，最近，他領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張工資卡。“以前都是拿現金，有時候要隔幾個月才能拿到工錢。這樣按月打到工資卡上，可不用擔心包工頭拿著錢不給了。”李祥發説。

    洞新高速公司經理吳六徠介紹，公司已經建立農民工檔案，為全線近萬名農民工辦理了工資卡。在這裡，承包人在每個月10日前將要發的工資款打入當地指定的銀行，由農民工自己帶卡去銀行取款，公司財務部門和銀行跟蹤監督承包人的付款情況。這樣一來農民工工資不再經“包工頭”過手，而是直接由公司項目部打到工資卡上。如果月底前工資沒打入卡，農民工還可以撥打投訴電話。

    吳六徠稱，“發放工資卡兩年多，沒發生過一起農民工討薪糾紛。”他説，每個建設工程涉及業主、標段承包單位、包工頭、農民工四方。以往各地發生的拖欠、剋扣農民工工錢，問題多出在包工頭身上。而業主方和標段承包單位只與包工頭簽合同，對農民工的管理都“甩給”包工頭。新制度則讓業主方、承包方再也不是過去的“甩手掌櫃”了。

    “讓建築工地上的農民工，成為普通上班族。”這樣的説法在四川成都早就被提出來了。

    作為最早使用銀行卡為農民工發放工資的城市之一，兩年多前，成都就專門出臺了具體的管理辦法。

    為了優化農民工辦卡制卡流程，成都市相關銀行開闢了專門通道辦理業務，在部分網點甚至由工地專門組織農民工分多個時段集中乘車到銀行辦卡。成都市建委曾經下發通知，要求所有工程項目必須通過“農民工工資支付專用賬戶”，將工資發放到每位農民工個人銀行工資卡上。

    成都市建委辦公室副主任李汝釗介紹，到去年底，成都市已經累計發放農民工工資卡85萬張，發放工資金額超過120億元，絕大部分建築類企業都按照要求對農民工工資實行了銀行卡支付。隨著對拒不辦理農民工工資卡的建築企業處罰力度的加大，工資卡已經得到絕大多數農民工和建築企業的認可。

    記者從成都市清江西路附近一處在建樓盤的工地上了解到，這裡的建築農民工都已經辦理了工資卡。“每個月的工資能準時足額發放，不怕領不到錢了。而且用卡又方便又安全，坐火車回家不用揣著那麼多現金，省得像以前那樣春節回家路上提心吊膽的。”工地上來自四川樂山的21歲農民工劉竹林説，他和工友們是由工地負責人帶著一起去銀行辦的工資卡，每月下旬工資卡上便會收到當月工資。

    在四川省社科院人力資源研究所所長伏紹宏看來，農民工工資卡不僅能防止欠薪發生，同時，對建築農民工的監管也能通過發放工資卡得到加強。“農民工的身份通過辦理工資卡得到核實，實際上就是實現了農民工的實名制，這樣，相關管理工作也能得到更好的落實。”伏紹宏説。

    推廣難

    每個建築工地上約２０％的農民工是“打短工”的，只做一兩個月就走了。“辦卡還沒來得及，人都走了，怎麼辦？”

    “為農民工辦理工資卡的政策很好，保障農民工的利益，我們給農民工發放工資的流程也得到了簡化，直接在銀行操作就行了。”成都市第四建築工程公司項目經理向元勇告訴記者。

    雖然發放工資卡有很多益處，但推廣並非十分順利。

    記者在湖南省內各大工地走訪了解到，農民工工資卡並沒有得到廣泛推行。

    而在工資卡制度實施情況較好的成都，推廣的頭一年也並不順暢。當年，成都全市共有52.3萬農民工，但是為了辦理銀行卡而通過身份核查的僅有約8萬人。

    除去遭到建築公司和承包方的刻意抵制以外，據一家建築公司經理向記者介紹，推行工資卡還有三大現實困難。

    農民工的工種決定了流動性很大，每個工地上約２０％的農民工是“打短工”的，只做一兩個月就走了。“辦卡還沒來得及，人都走了，怎麼辦？”

    此外，支付工資的前提是工程款要到位，但目前工程款結算環節多、時間長，一般要20至30天，有時更長。如果工程款不按時到位或不到位，即使發了工資卡，又何以按時足額將工資打進去？

    需引導

    工地遠離市中心，銀行營業網點少。成都一年齡較大農民工，“字不認識幾個，取錢蠻費勁”

    另一個現實困難是，大部分農民工，尤其是年紀較大的農民工朋友更信任“拿現錢”，感覺更實在、安全。大部分工地都遠離市中心，比較偏遠，銀行營業網點少甚至沒有。而且他們不太習慣使用銀行卡，也不知道去銀行取錢。在成都，工地上一位年齡較大的農民工向記者表示，對銀行卡的使用還不太習慣。“我沒上過學，字都不認識幾個，去銀行取錢還是蠻費勁的。”這位農民工告訴記者，儘管已經用銀行卡領工資兩年了，不過，直到現在還是每次都需要老鄉陪著去取錢。

    “我覺得在一些細節上還需要加大宣傳和引導。”向元勇説。比如説，辦理工資卡需要工人出示第二代身份證，但很多農民工仍然在使用本已停用的第一代身份證，讓他們返回老家更換第二代身份證，手續很麻煩。“有的農民工觀念還沒轉變，不願意使用銀行卡，他們的身份證遲遲收不上來，銀行卡也辦不了。”

    而對於建築以外的領域是否適用農民工工資卡，伏紹宏認為還有待論證。“比如餐飲行業的農民工群體也很龐大，但是和建築業不同，餐飲業農民工的流動性更強。一個建築項目持續期很長，甚至達到好幾年，而且還有包工頭為農民工負責。但是餐飲業用工沒有這麼長的持續性，可能有的農民工在一家餐館只是打工幾天就換到另一家了，這種情況下辦理工資卡就有難度。”伏紹宏認為，如果要在其他領域推廣農民工工資卡，就必須進一步配套相關的管理制度。（記者 候琳良 張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