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四川北川５月１４日電(新華社記者魏武)１３日，新華社記者隨民政部四川災區現場工作組一行趕往川北地震災區，深入一線採訪了災情嚴重的北川縣和綿竹市，並記下了沿途的所見所聞所感。

    從未體驗過的緊張氣氛

    民政部四川災區現場工作組的飛機于１３日零時３０分到達重慶，剛下飛機，工作組組長柳永法著急地催促往成都趕，“真的沒有時間了，快走快走！”從這一刻起，記者便意識到，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採訪。

    從重慶到成都，平時３個小時的路程，雖然一路警笛長鳴，還是用了近５個小時才趕到四川省民政廳。在成都市區，記者看到，街頭停滿了車輛，仍有許多成都市民露宿街頭。四川民政廳的領導一見面就説，到１３日早晨，四川全省共有１８個市州發生了人員傷亡。四川已向災區派出４個工作組，其中前往汶川的工作組因道路受阻，只得中途折回。他們介紹，災區急需救災物資，由於轉移人員較多，帳篷嚴重缺乏，很多傷員還住在露天裏，藥品奇缺，食品、水、棉被、棉大衣都很缺乏。

    很快，十幾把椅子往起一湊，一個救災情況彙報會就召開了。一夜未眠，連剛剛泡好的方便麵也顧不上吃的柳永法，一落座便發出一連串提問。

    “北川、汶川到底需要多少棉衣被？”

    “希望先空運多少頂帳篷？”

    “食品呢？需要空運嗎？空運量多少？”

    “要空運什麼樣的藥品？”

    “血漿、外傷藥、繃帶、紗布需要多少？擔架需要多少？”

    一邊在筆記本上認真記錄，一邊詳細詢問災情細節，柳永法的眉頭緊緊皺起。

    “離北川５公里的地方山體滑坡，山路中斷，現在已經有人進去了。那麼汶川的情況如何？救災物資本地能解決多少？還需要多少？由於情況緊急，數據不需要太準確。”

    “不要有任何顧慮，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什邡、綿竹的情況如何，可以到現場嗎？”

    旁邊一位民政廳官員接答道：“什邡打來電話説，５個鄉鎮夷為平地。現在根本了解不到汶川的情況。信息不通！交通不通！”

    當記者問到四川民政廳震感如何時，一位處長答道：“我們辦公室裏的天花板掉了下來，飲水機翻了，桌椅板凳都移了位。”

    一路景象觸目驚心

    １３日６時許，我們坐上民政廳派的車，飛速前往北川縣。７點鐘，車子來到綿陽南部的一處油站加油時，已有約５０輛汽車排隊等候。由於庫存不足，許多汽車不能加油。得知我們的車子前往北川，七八個等候加油的當地人攔住車子，央求帶上他們去尋找生死不明的親人。由於車子太小，最後只有一對眼淚汪汪的年輕夫婦上了我們的車子。

    前往北川要途經安縣。記者在安縣境內看到，公路兩側一片又一片民房只剩下一堆堆瓦礫。距離北川距離越近，道路兩側散落的巨石越多，更多毀壞的民宅映入我們的視線。

    隨著車子繼續前行，路邊停靠的車輛驟然多了起來，大多是軍車，小部分是民用車輛。草綠色的軍車中，有救護車、野炊車、運兵車，武警官兵嚴陣以待，準備隨時執行新的救災命令。與此同時，步行前往山外方向的受災群眾也多了起來，不時有武警戰士抬著剛剛挖出的傷員跑過，有的武警戰士雙手高高舉起，奔跑著為載有重傷員的救護車分開人群。

    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直覺告訴我們，重災區肯定不遠了。我們一行迅速下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行進。７點５０分，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位於北川縣曲山鎮的北川中學到了。

    北川中學的院子裏站滿了人，有負責指揮的各級政府官員，有施救的官兵，有等待孩子生還奇跡出現的父母……廢墟上，幾十個武警戰士正在小心地開展搜救工作，由於沒有大型機械，他們只能依靠雙手一點點往外清理。現場的一位災民告訴記者，地震發生時，這所中學除了在操場上體育課的同學外，其餘全部被突然垮塌下來的房屋掩埋。

    沒有任何紙張的前沿指揮部

    在四川省民政廳副廳長三郎木滾的帶領下，我們終於找到臨時救災指揮所——幾座水泥乒乓球臺。在這裡，沒有紙張，沒有雨傘，沒有常人眼裏一個指揮部所必需的設備。

    實際上，這裡唯一的指揮設備是一部海事衛星電話。在手持衛星電話的工作人員旁邊，我們看到了四川省副省長張作哈、綿陽市委書記譚力和北川縣委書記宋明。

    宋明説，北川全縣１６.１萬人均不同程度地受災。地處曲山鎮任家坪村的北川中學有２８００人，本部２６００人，目前還有很多人埋在廢墟下面，正在組織全力施救。由於鄉道、省道交通阻斷，信息阻斷，橋梁拱起，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北川縣城的救援工作嚴重受阻。

    宋明介紹説，當地的解放軍、民兵應急分隊、武警支隊、武警總隊近４０００人正在北川縣展開施救，北川中學的施救工作由武警總隊負責。他説，２００多頂帳篷正在向這裡運來。軍分區組織的２８００名預備役部隊已趕到縣城，並已救出５０００多名群眾。６０多支醫療隊也分赴該縣災區開展醫療救護，衛生防疫工作同時展開。

    ８點３５分，就在宋明介紹情況時，記者分明感覺又發生了一次地震。現場的人們都已習慣了余震的發生，各自進行著手頭的工作，絲毫不受影響。

    宋明説，地震發生之後，面臨的最大困難是通信全部中斷，他先後派出８組人員，才最終把發生地震的信息送到外界。據北川縣的安排，縣裏以１名局長和２名幹部為一組，與５０名、３０名、１５名不等的解放軍小組一起，分赴各鄉鎮了解災情，並和當地黨委政府一起做好救災工作。

    北川縣民政局黃局長介紹説，局裏全部２５名職工已有１６人遇難，遇難家屬多達５０多人。但大家都在強忍悲痛，全力以赴開展救災工作。他説，目前全縣水電氣全停，沒有一棟完好的房屋。

    ８點４５分。柳永法與北京通話，報告災區所需救災物資的情況。隨後，記者與民政部工作人員一起步行前往北川縣城。

    重創下的北川縣城

    前行不到１０分鐘，記者在新街村路標處看到，由於地震，原本下坡的水泥路忽然拱起，與原來的路基高度相差５米之多。往前一百米，一處巨大的山體滑坡把道路完全掩埋起來。在這裡，能夠清晰地看到谷底北川縣城的全貌。

    從半山腰俯觀，綿延大約兩公里的北川縣城，除了幾處較高的樓房未倒之外，其餘的全部倒塌。“老的建築全部被毀，鋼混結構的樓房也遭到嚴重破壞。”柳永法説，工作這麼多年，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烈的地震。據了解，這個災情慘重的縣城裏，較老建築的８０％、較新建築的６０％全部倒塌。

    此時已是１３日１０點，天空開始飄起細雨，不一會兒就變得淅淅瀝瀝起來。１１點，我們一行人離開北川，于１２點到達另一個災情比較嚴重的地區——綿竹市。據綿竹市副市長傅利民介紹，該市是受災比較嚴重的一個市，受災範圍波及２１個鄉鎮，直到１３日中午以前，通訊仍然完全中斷。其中漢旺、九龍、遵道、富新、土門、拱星等６個鄉鎮災情最為嚴重。天池、清平、金花等３個鄉鎮１３日中午以前沒有取得聯絡，後來從這３個鄉鎮跑出來的人報告説，所有交通和通信手段都因山體移動受到阻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