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災難中實現歷史進步
——2010年中國自然災害警示錄
新華社北京9月9日電(新華社記者)一隻白色的圓形鐘錶靜靜地躺在泥淖中,時針停在了23時40分。
2010年8月7日23時20分,一場特大暴雨突降甘肅舟曲,20分鐘後,山洪泥石流咆哮著從北部山上橫衝下來,頃刻間,1000多個鮮活的生命永遠逝去。
這一刻,距青海玉樹大地震115天。
2010年的中國,經受了一次次歷史罕見自然災害的挑戰:西南大部旱魃逞兇、多條江河洪浪翻滾、東南沿海颱風肆虐、西北高原震情又起、山區峽谷泥石流穿村毀城……
災難考驗中國。面對頻發的自然災害,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全國人民緊急應戰,風雨同舟,以驚人的勇氣和力量,奪取了一次次救災鬥爭的重大勝利,譜寫了一曲曲感天動地的英雄壯歌。
災難警醒中國。面對沉重的歷史和慘痛的現實,必須深刻地認識到,自然災害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仍會是中華民族的心腹大患,我們需要有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更多的憂患意識。
正如胡錦濤總書記2008年在全國抗震救災表彰大會上所説:“一個善於從自然災害中總結和汲取經驗教訓的民族,必定是日益堅強和不可戰勝的!”
我們在災難中失去的一切,一定要在歷史的進步中得到補償。
災情反映國情——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也是一部與自然災害抗爭史。發生在2010年的一系列特大自然災害警示我們,憂患意識必須貫穿始終
2010年,地球村裏並不太平。
環顧世界,海地強震、冰島火山噴發、巴基斯坦洪水肆虐、日本等國遭遇罕見高溫、俄羅斯大火……自然災害,已成為人類共同的挑戰。
而災害中,中國似乎經歷了更多。
這是一份今年以來發生在中國的重大自然災害清單:
乾旱:入春以來,全國有25個省份遭受重旱,江河干涸、土地龜裂。
洪澇:全國七大流域先後發生不同程度的暴雨洪水,險情出現之多、受災損失之重,都創下了本世紀以來的極值。地質災害頻發,是去年同期的近10倍。
地震:雲南、河北、四川、青海等11個省份遭受地震災害,其中4月14日,青海玉樹發生了當地有歷史記錄以來最強烈的地震。
颱風:“獅子山”等5場颱風先後在我國登陸,橫掃東南沿海地區。
……
一連串沉重的數字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一個個難解的困惑揮之不去:災害為何這樣與中國如影隨形?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功成介紹:自古以來,中國就是一個多災之邦,有史便有災,千年災害千年痛。歷史上黃河素有“三年兩決口、百年一改道”的記載,從公元前206年到公元1949年的2155年間,中國發生的大水災就有1092次,較大的旱災就有1056次,幾近年年成災。
“從氣候和地形看,沒有哪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複雜。中國地處東亞季風區的特殊地理位置,季風異常來時就會澇,退時就成旱,旱澇已成常事;地勢從海拔8000多米到海平面有著三大臺階的跨越,溝壑縱橫,山勢陡峭,地質災害易發;地處歐亞、太平洋和印度洋三大地質板塊交匯地帶,地震多發。”中國科學院-清華大學國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鋼説。
迄今為止,70%以上的城市、50%以上的人口分佈在氣象、地震、地質、海洋等自然災害嚴重的地區。三分之二以上的國土面積受到洪澇災害的威脅。約佔國土面積69%的山地、高原區滑坡、泥石流、山體崩塌等地質災害頻繁發生。大陸地震佔全球三分之一,中國是世界上大陸地震最多的國家。
聯合國減災科技委員會的報告中這樣描述中國:“這是世界上自然災害最嚴重的少數國家之一;從有人類記錄以來,旱澇災害、山地災害、海洋災害每年都在中國發生。”
今年的自然災害,有其特殊原因。極端天氣氣候事件突發多發導致水災嚴重,旱澇急轉、震後山體破碎造成泥石流併發。但專家們也捕捉到一個新的苗頭——
“我國面臨的自然災害的風險正在上升,可能正在進入一個自然災害頻發的時期。”國家減災委專家委員會副主任史培軍説。
“在全球氣候變暖趨勢下,極端性事件發生頻率正在增加。強降水發生幾率增大,中雨小雨發生幾率減少。簡單地説,要麼不下,要麼就下大暴雨。這是基本被認定的氣候趨勢。”國家氣候中心氣候變化室主任劉洪濱的分析發人深省。
“地質災害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高潮期。未來3至5年內,傳統山洪泥石流滑坡多發區處於災害高發期。”中科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災害與環境研究所泥石流研究室主任胡凱衡的判斷讓人警醒。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而不少人尚無自覺:我們生活在自然災害威脅之中。七大江河中下游人口稠密、經濟發達,也是水災多發區。西部地區一大批城鎮,處在泥石流等地質災害陰影下。人口居住密集區和自然災害高風險區高度重合,一次災難有可能造成更多的人員傷亡、更大的經濟損失——這是中國面臨的特殊困境和重大挑戰。
自然災害用頻率發出警告:快速發展與資源環境承載力、人與自然的矛盾日益凸顯。
“我們對自然界的開發到了臨界點,該是對發展的代價進行反思、該是對自然進行療傷的時候了。”中國地質災害監測研究院副總工程師劉傳正大聲疾呼。
而不少人尚不清醒:搶佔河道,擠佔行洪道,隨意填埋河湖水面擴大城市規模,無序開山鑿石挖礦修路……
“自然災害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仍會是中華民族的心腹大患。我們應該有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更多的憂患意識,必須在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中尋求科學發展,否則便沒有出路。”面對迅速崛起的中國,胡鞍鋼教授的這番話可謂盛世危言,但絕非危言聳聽。
在世界範圍內,關於自然災害的反思由來已久。
《日本沉沒》為了日本永不沉沒。
《2012》為了“2012”永遠只是一個“傳説”。
2010年8月13日,地處四川山區的什邡市鎣華鎮發生特大山洪泥石流災害。瓦窯村的泥石堆了一層樓高。200名村民挖了5天5夜才把泥石掏空。從瓦窯村背後山上“衝”下的巨石,用兩台大型機械都無法挪動,最終不得不將它切成三塊。
72歲的瓦窯村村支書廖永壽説:“要把它擺在村口,時刻提醒大家提防地質災害。”這便是大山深處的中國村民災難之後的警醒。
從汶川地震,到玉樹地震;從雨雪冰凍災害,到舟曲山洪泥石流災害,促使中國人進一步思索:災情,折射我們的國情。不思考中國的災情,就無法全面把握中國的國情。不重視中國的災情,我們就會為發展付出更加高昂的代價。
警醒,是轉變的開始!
憂患,是為了更好地走向明天!
多災未必多難——自然災害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減少災害損失是大有作為的。我們要學會防災而不僅僅是抗災,加強減災而不僅僅是救災,這就是人類面對自然災害的科學態度
“舟曲之殤能否避免?”舟曲災害發生後,一位網友發問。
一週之後,四川綿竹的清平鄉回答了這個問題。
8月12日16時33分,清平鄉接到預警信息:未來48小時內有暴雨天氣過程。不到5分鐘,這個消息也傳遍了綿竹市21個鄉鎮。
當晚,暴雨如注。許多村民都已熄燈入睡,清平鄉黨委、政府及各村的辦公室卻亮如白晝,電話鈴此起彼伏,所有幹部及民警再次接到通知,要求隨時待命。
自接到暴雨預警後,全鄉115個地質災害隱患點便進入了全天候監測狀態,於是每一條水溝邊、懸崖處,都盯著一雙警惕的眼睛。
雨越下越大。臨近午夜,各監控點傳回消息,隨時有發生地質災害的可能。一級預案啟動了。待命的38名工作人員分成4組,敲鑼,拉響警笛警報,用擴音器不斷喊話撤離村民。對於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家庭,鄉幹部們則挨家挨戶地敲門排查。
“天上下著暴雨,四週啥都看不到,我們順著平時演練過的逃生路線,朝安全地方跑,躲過了泥石流。”圓包村8組村民謝明邦回憶當時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這條逃生路,謝明邦一家至少走過兩次。在汛期來臨之前,鄉上分批組織幾個村開展緊急撤離演練,為村民們劃出了一條緊急逃生路線。當時,謝明邦覺得是幹部們瞎操心,結果在危急關頭救了他全家人的命。
13日淩晨,600多萬立方米的泥石流,從狹長的山谷傾瀉而下,襲擊了人去樓空的清平鄉——5400多名清平群眾早已安全轉移。
我們想到了近來發生的山洪泥石流等災難。如果災難發生前,就啟動預警機制;如果暴雨如注時,就有忠於守職的警惕眼睛盯著山崖溝谷;如果人們熟知防災避災的方法,如果早已準備好了逃生通道……
人類無法消滅自然災害,但人類卻有能力把災害減低到最小程度。災害的頻發,讓人們不斷投入更多新的思考——大難並不一定是大災的必然結果。
經過汶川地震洗禮,清平鄉、綿竹市乃至整個四川省在地震後的廢墟上學會了“奔跑”——在科學防災、主動避險方面做足了功課:他們在全省範圍內展開地質災害隱患大排查,制定轉移避險預案,層層落實監測防範責任,逐步建立起完整的地質災害聯防預警機制,在各地廣泛開展應急避險演練。清平鄉所在的綿竹市早在今年4月,就開始對全市342個隱患點雨天24小時守候,並儲備了足夠災民生活一至兩個月的生活物資,全市每一個重建的學校、醫院、政府等都有承載應急避險能力……
羚羊因為獅子的存在而更善於奔跑。面對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山洪泥石流災害,面對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正是依靠科學有效的預防,四川全省近百萬受災群眾與泥石流賽跑,贏得了時間,贏得了生命,這不能不説是我們應對自然災害歷史上的又一奇跡。
人們因在災難中感受切膚之痛而變得聰明起來。災難鍛造了一種方法,培養了一種精神,不是盲目蠻幹,而是科學設防、積極避險,並變害為利。
當自然災害成為常態,我們要會學會科學設防、趨利避害。這樣,人們在自然災害面前才會少些恐懼和無助,多些從容和鎮定。
今年暴雨雖多,汛情雖急,災害雖重,但1998年以來,國家大幅度增加對大江大河治理的投入力度,實施了長江、黃河干堤加固工程和淮河治理19項工程,讓大江大河有驚無險。
今年地質災害頻繁發生,但2001年至今投入20億元在三峽庫區建立的專業監測網絡和群測群防網絡,發揮了重要作用。三峽庫區這個地質環境極度脆弱的地區,迄今已連續7年實現地質災害零傷亡。
“防為上,救次之,戒為下。”——這是人類與自然災害鬥爭實踐反復證明的鐵律。然而,現實中,要全面設“防”並不容易。
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地方領導在安排任內的財政預算時,看到有一筆錢用來修建避難所,大手一揮:“我看,這筆錢還是先用到別處,避難所在我任期之後再修吧!”
許多防災減災專家擔心這樣一種現象,一些地方政府“重救災輕防災”,認為應急“做好了有政績”,但在防災方面卻抱有僥倖心理,不肯投入。
看看這樣一組數據吧:向縣級以上有關部門報送水雨情信息的水文測站僅有10294處,而全國水庫就有86000多座,平均8座水庫輪不到1個;江河流域平均每1萬平方公里只有3.3個水文站,西部地區站點稀少,平均每1萬平方公里不足1.5個水文站……
“防災意識淡薄,防災教育流於形式,不少農村房子蓋到斷裂帶、滑坡體、河道上,縣及縣以下不少地方設防完全是盲區。”史培軍憂心忡忡地説。
再看一看另外一組數據:1949年至2009年,中央和地方共計安排投資1.2萬億元用於水利基礎設施建設,全國防洪減災直接經濟效益累計達3.93萬億元。
胡鞍鋼説,減災意味著增産,減少自然災害的損失量,就等於增加國內生産總值。防災減災不僅更經濟,而且更人道。
我們要舍得花現在的錢,買未來的安全。
令人欣慰的是,在自然災害的一次次衝擊中,這樸素的道理正被更多的人進一步領悟。
困境孕育出路——我們既不能做自然的奴隸,也不要做自然的主人,應該是自然的朋友,走出一條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科學發展之路
站在舟曲月圓村後的翠峰山上極目遠眺,滿眼的黑泥與黃土,那更像是一張嚴肅的臉。風在耳邊細細簌簌地吹著,像是翠峰山的悲鳴。
一陣狂風暴雨過後,今天的舟曲滿目瘡痍。
廢墟上,一定會有人想起,人與自然那個永恒的命題!
在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漫長歲月裏,我們的先民,有過太多驚心動魄、戰天鬥地的歷史傳説:開天闢地的壯舉,煉石補天的鬥志,拉弓射日的雄風,奔波逐日的豪邁,銜石填海的執著……而最終是達致“天人合一”——人們在一次次執著與失敗中思考著與自然的關係:尊重自然,方能與自然和諧共進。
這種思考,讓大禹治水“疏”而不“堵”,讓李冰父子“分洪減災,引水灌田”,使賈讓治水“不與水爭地”……
然而,當人們邁開步伐在自然中求生存、謀發展的過程中,總有“蜀山兀,阿房出”的放肆,也增添了人多地少時的無奈,一旦人們忽視了自然的規律,自然便還人以顏色,使其感到敬畏。
舟曲,就屬於這後一種的無奈。
也許有人以為,西部地區地廣人稀。事實上眾多山區為人類留下的生存空間如黃金一樣寶貴,這些山區的人口密度並不亞於發達的東部地區。
2平方公里,4萬餘人!
災難發生後,人們才驚訝發現,舟曲這個中國西部的山中小城卻聚集了如此眾多的人口。若按平均人口密度算,這竟然相當於2008年北京城內四區的人口密度!
人口的大量集聚,迫使我們不斷地向自然伸手。對自然的無度開發則換來自然的無情報復。
舟曲的無奈,其實正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面臨困境的一個縮影。
中國陸地國土面積世界第三,但真正適宜人居住和發展的地方並不寬裕。按照中國自然資源承載力的研究,合理的人口承載力為9.5億人,我們的實際人口數字顯然大大超出這個極限,自然資源與環境的壓力顯然也隨之超出極限。
在河道兩側低窪地區設立蓄滯洪區,區內不允許人居住,一旦江河洪水超過一定水位,便開閘泄洪減壓,這是世界公認的防洪有效手段。在日本,一旦洪水超過規定水位,管理員不需要任何指令,即可開閘向蓄滯洪區內放水。而在中國,要想行洪,絕非易事,甚至要付出極大代價!
因為,在近百處主要江河流域的國家級蓄滯洪區中,總居住人口高達1600萬人!1600萬人,相當於丹麥和比利時這兩個歐洲國家的人口總和!
我國有24萬處地質災害隱患點,尤其是向青藏高原過渡的一些西部省區較為突出。這些隱患點,影響著3500多萬人。
在這種任何其他國家都沒有遇到的困境和無奈中,在頻發的自然災害面前,如何讓步履匆匆的發展腳步與自然生態環境相協調,走出一條科學發展之路,顯然是我們必須思考的重大課題。
西方工業文明無不重復著這樣一條規律:在創造巨大物質財富的同時,也重創了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
清華大學水利系教授、聯合國教科文國際泥沙中心顧問委員會主席王兆印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德國萊茵河是一條彎曲的河流,十九世紀“裁彎取直”後,縮短100公里,沖刷劇烈,航道破壞,地下水位下降。現在,一些德國工程師想把河道變彎曲一些,然而已不可能——萊茵河畔已佈滿建築。
中國作為一個現代化的追趕者,資源稀缺、生態脆弱、人口眾多,不可能也不允許複製西方工業文明的模板。這就需要我們在人與自然的平衡上投入更多的智慧和思考。
那麼,我們該如何對待自然?
從事水利工作36年的山東省沂水縣水土保持局的李松悟講述了對自然的感悟:上世紀六十年代有一個口號,“叫水站水就站,叫它發電就發電。”我們習慣於把自然當作奴隸,為了讓洪水儘早遠離,或者為了獲取那一點點土地,不少農村對河道“裁彎取直”,但這種做法竟讓洪水由高水位的威脅變成高速度的威脅,不少原本為河流滋養的土地日漸乾涸。
“河流的曲直是自然造就的。人類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它,只能自吞苦果。”
王兆印和李松悟的講述,説明了同一個道理,要改變自然,必須認識自然,符合自然規律。
1998年,中國暴發了長江流域特大洪水。那是一次大自然與人類之間的嚴肅對話,我們讀懂了大自然的不滿,做出了重要的具有歷史意義的抉擇!
洪水退後,退耕還林、封山育林、退垸還湖……一個個政策陸續推出,一項項舉措快速實施。
據中國科學院生態環境研究中心陳利頂研究員介紹,相比1998年前,長江流域的生態環境已大為好轉。這對減災起到了有效抑製作用。
科學發展觀提出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生態文明在十七大寫進黨章實現了我們認識人與自然關係的重大突破。
從汶川大地震,到今年以來的一系列自然災害,自然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告訴人類如何與它相處。人類也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與自然友好相處的重要性。
中央黨校教授葉篤初説,我們對人與自然關係認識,正在從盲目性到自覺性,從未知到已知,由必然走向自由。
災難換來新的覺醒。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總規劃師王凱曾兩赴舟曲,參與謀劃舟曲重建。在舟曲的所聞所見,讓這位總規劃師有了更多的思考:人口集聚符合方向,城鎮化勢不可擋。但是,城鎮空間佈局要充分考慮包括山形、坡度、水系等環境因素,以及多種自然災害風險。城鎮發展規模要有所控制。這樣才能將幸福生活建立在安全之上。
王凱回顧近三十多年來城鎮化推進的歷史:剛開始,我們更多關注城市經濟的效益,注重搞開發區建設;第二個階段就是開發房地産;第三個階段,更加關注人居環境,包括大氣和水的質量。現在,又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就是要更加注重城鎮與自然和諧、提高設防水平。
洪水過後,全國防汛抗旱總指揮部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張志彤思慮更深:洪災是自然因素與社會因素結合的産物。有洪水而沒有人,就不會有災害。過去走水的河道,調蓄的湖泊,由於大量開發,河道越擠越窄,湖泊越來越小,大堤越修越高。防洪的問題,就是人與水爭地的結果。
張志彤介紹了水利工作正在實施的一大轉變:從控制洪水向管理洪水轉變。他説,控制洪水是“人定勝天”的思想,就是要把洪水拒于工程之外。但越來越多的事實告訴我們,僅僅依靠控制洪水解決不了問題,還需要對防洪問題進行社會化管理。要對社會建設工程進行防洪影響評價,有影響立即消除。管理,就是要給洪水以出路,促進人水和諧相處。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我們認識了市場經濟規律,創造巨大物質財富。經歷頻發的自然災害,我們正在探索自然規律,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
讓人類更好地適應自然、讓自然更好地造福人類。這是我們新的課題,新的使命。
“我希望每一個人能夠擁有保護環境的意識,我們只有一個地球,千千萬萬的生靈依靠她繁衍生息,請大家保護環境……”
舟曲月圓村城關一小四年級學生姚倩,在這次泥石流中不幸失蹤。但她遺留下作文中的這句話,發人深省。
多難興邦——災難塑造了中華民族的獨特性格和頑強意志。面對新的挑戰,在科學發展觀指引下,歷史災難必將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
那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黑板,飽含著求知的渴望。
9月1日,開學的日子。在位於蘭州的甘肅省銀行學校,異地安置的舟曲一中高三藏族學生高幹讓卓曼在教室裏上新學期第一課。她專注的眼神,讓每一個見到此景的人滿懷欣慰和希望。
隨著那令人心碎的時刻在時間的長河裏漸漸遠去,留在人們心中的悲傷化作了希望,化作了力量,化作繼續前行的帆和槳。
“多難興邦者,涉庶事之艱而知敕慎也。”唐代陸贄《論敘遷幸之由狀》中的這句話,對多難興邦作出了令人警醒的闡釋。
然而,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告訴我們,興邦還是衰邦,取決一個民族血液裏流淌的堅強,取決於她在災難面前顯示的智慧,取決於她在逆境中迸發的力量。
站在歷史的路口回望,你會看到,大禹在洪水滔天中“身執耒臿,以為民先”的身影;沉寂月光下,張衡地動儀前緊鎖的眉頭……
千百年來,中華民族在與自然災害的無數次週旋中,從不缺乏智慧和力量。
戰國時期,有了李冰父子的引江分流,鑿岩築壩,成就了都江堰造福百姓的不朽之作;
北宋年間,有了劉彝的潛心規劃,精心佈局,創造了贛州“福壽溝”澤被後世的千年傳奇。
而今天的三峽工程便是這不朽與傳奇的延續。1998年長江大洪水最大每秒6.3萬立方米,700萬人參加抗洪;而今年長江雖然遭遇最大每秒7萬立方米的洪峰,由於三峽工程適時調蓄削減,大壩下游居民處之泰然。
……
中國人正是在自然災害的磨難中創造了燦爛的中華文明。
站在歷史的路口回望,你會看到,漫漫黃沙將幾大古老文明淹沒的過程,而中華文明卻始終一脈相承,生生不息。
多難興邦,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我們文化的特質,融入中華民族的血液之中,造就了特殊的民族文明、性格和信念。
多難興邦,災難磨礪人的意志,更迸發人間大愛。那一次次照亮我們的人性光輝,一個個感天動地的感人故事不都是在災難中發生的嗎?
站在時代的窗口眺望,你還能看到,1998年大洪水中扛著沙袋的身影,2008年汶川大地震廢墟上高高舉起的拳頭,聽到那“任何困難都難不倒英雄的中國人民”的黃鍾大呂……
在每一次災難來臨時,中央領導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救災現場。不惜代價,搶救每一個生命,不放棄、不拋棄。以人為本,不但成為執政黨堅定的理念,也成為全社會共同的追求。
在現代化加速推進的今天,在走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今天,頻發的災害考驗著我們應對的能力,考驗著我們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智慧,也考驗著我們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決心。
“無論是歷史教訓,還是現實之需,在設計中國未來道路時,都需要把防災減災上升到國家戰略,全面提高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 胡鞍鋼説:“‘十二五’規劃,應該是一個‘安全發展’的規劃、‘綠色發展’的規劃,是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納入科學發展軌道的規劃。”
面對多災的國情,我們要以科學發展觀為統領,建立一個更高水平的綜合防災減災體系。今後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全面啟動自然災害風險普查,摸清災情家底,繪製出一張張中國自然災害風險圖;
——根據災害風險格局,科學佈局生産力,合理確定城鎮化發展規模;
——樹立科學防災減災的新觀念,從被動抗災到主動防災,在強化救災能力的同時,將更多的力量轉移到防災減災工作中;
——開展災害知識培訓和應急方案演練,組建專業救援力量,完善災害風險管理方案,大力提高公眾災害風險防範意識和避災自救技能;
——培育和扶持減災産業,更多運用金融、保險等市場手段,轉移災害風險,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自然災害特別是巨災風險防範體系;
——建立科學安全的GDP觀念,切實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
全國政協常委、中央黨校原副校長李君如説,經歷了嚴重的自然災害,進一步深化了科學發展觀內涵的認識,進一步堅定了我們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決心。一系列的自然災害啟示我們——
發展,本質就是要堅持科學發展。沒有發展,就不能解決中國的貧困問題,就不能實現現代化,就不能建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但是,如果不堅持科學發展,就會付出巨大的成本,發展就無法持續。
堅持科學發展,就要堅持以人為本,既要造福當代人民,也要造福子孫後代;既要考慮今天的需求,又要前瞻未來。要讓我們今天的奮鬥,化為後代“乘涼的綠陰”。
堅持科學發展,就必須統籌人與自然的關係,我們要變得更聰明一些,更懂得按照自然規律辦事,決不能為了盲目的“政績”犧牲我們賴以生存的環境。
堅持科學發展,就要以科技創新為內在動力。只有充分利用和發展現代科技,才能使我們在改造山河中,把黃沙變為綠原,把水害變水利,把人類的每一分努力變為幸福生活。
堅持科學發展,不僅要解放個人的力量,還要解放集體的力量。只要把一個個人變為有戰鬥力、有凝聚力的集體,就能在任何災難面前顯示無窮的力量。災害面前,我們深刻體會到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正確性。
恩格斯説,“沒有哪一次巨大的歷史災難,不是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的”。
多難興邦,給了我們飽含憂患的意識、悲壯奮進的力量;
多難興邦,給了我們不屈不撓的精神、聰慧睿智的思想。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中華文明在一次又一次災難的洗禮中,生生不息,永遠向前,必將在迎接一次又一次挑戰中創造新的輝煌。
這,就是歷史辯證法給予我們的啟迪!(執筆:趙承、陳芳、張旭東;參與:衛敏麗、王立彬、姚潤豐、杜宇、張辛欣、羅宇凡、吳晶晶)
圖表:一批法規規章9月1日起施行 新華社
"自然災害救助條例"等一批法規規章9月1日起施行
新華社北京8月31日電(記者 陳菲)自然災害救助、高校信息公開、居民營養改善……9月1日起,一批新的法規規章施行,將對社會經濟發展及百姓生活産生深刻影響。
《自然災害救助條例》:規範自然災害救助
《自然災害救助條例》9月1日起施行,將進一步規範自然災害救助工作,保障受災人員基本生活。
條例規定,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其有關部門應當根據有關法律、法規、規章,上級人民政府及其有關部門的應急預案以及本行政區域的自然災害風險調查情況,制定相應的自然災害救助應急預案。條例規定,自然災害發生並達到自然災害救助應急預案啟動條件的,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或者人民政府的自然災害救助應急綜合協調機構應當及時啟動自然災害救助應急響應,採取下列一項或者多項措施:立即向社會發佈政府應對措施和公眾防範措施;緊急轉移安置受災人員;緊急調撥、運輸自然災害救助應急資金和物資,及時向受災人員提供食品、飲用水、衣被、取暖、臨時住所、醫療防疫等應急救助,保障受災人員基本生活;撫慰受災人員,處理遇難人員善後事宜;組織受災人員開展自救互救;分析評估災情趨勢和災區需求,採取相應的自然災害救助措施;組織自然災害救助捐贈活動。 >>>詳細閱讀
新華時評:今年自然災害頻發更顯節約糧食重要性
新華社北京8月18日電(記者李代祥)針對近來不少地方糧價波動,國家發改委價格司負責人16日指出,國內糧食供求基本平衡,今年夏糧産量與去年持平,國家有能力保持糧價穩定。這無疑像一粒“定心丸”,告訴人們不必對糧食供應心生恐慌。不過,不恐慌不等於可以高枕無憂。今年以來國內外自然災害頻發對糧食市場的影響提醒人們重視節約糧食應當有更寬的視角、更多的舉措。 >>>詳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