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東方時空訪教育部部長周濟

    主持人：我們今天的教育話題，請來一位嘉賓，教育部部長周濟。

    周濟：您好。

    主持人：我們已經不止一次在這兒談教育了。

    周濟：對，這是第四次。

    主持人：剛才我們和大家一塊兒，又一次了解溫家寶總理政府工作報告有關教育的話題，這段話當時聽的時候，您是在現場面對面聽的。

    周濟：對。

    主持人：哪一段話印象最深呢？

    周濟：就是關於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免除學雜費。這個問題去年政府工作報告，溫家寶總理就講到了這一點。今年將在全國範圍，一億五千萬學生當中免除學雜費，這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正如溫家寶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當中説的，“這是中國教育發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將對於提高全民族的素質産生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從本屆政府開始的時候，我們中央政府認識到，按照中央的要求，當時中央把“三農”問題作為整個工作的重中之重。同時，又把義務教育工作也作為整個教育工作的重中之重。大家可以看到，農村義務教育正好是“三農”問題和義務教育問題的一個交匯點。從去年春節開始，西部地區五千萬的義務教育階段農村的孩子免除了學雜費，現在看起來非常成功。那麼今年春節開始，全國農村義務教育階段，一億五千萬的孩子都要免除學雜費，這個事情特別重大。

    主持人：但是我們走到這一步，就像您剛才回顧的，是一步一步，一年一年地才走到這兒的。大家現在還忘不了，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相當多的農村孩子，就像您説的15%窮鄉僻壤的孩子們讀書還是很困難的，前幾年我們的記者拍下了一些鏡頭，我們不妨來看一下。

    有這樣一群孩子，他們渴望走進課堂，卻由於貧困而失去了讀書的機會。

    孩子：看著別人有小書包背著，天天課本可以拿著看，我覺得很羨慕別人，就是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夠讀書，那該多好啊。

    有這樣一群父母，他們渴望自己的孩子走出大山，卻因為貧困而無能為力。

    母親：前天家裏賣了只雞，買了點兒鹽和米，就一分不剩了。現在娃娃的學費湊不夠，家裏實在太難了。

    有這樣一種無奈，讓一雙雙渴求知識的眼睛，卻由於貧困而徘徊在課堂門外。不是父親狠心，是實在沒有錢卻上學，有這樣一種聲音我們必須關注，我要上學。

    主持人：過去那些年，有很多這樣的孩子就是因為一個學期的學費拿不出來，書本費拿不出來，就只好被關在學校門外。當時其實也是説是義務教育，“義務教育”這個詞大家説得都很熟，可是義務教育前面還要加一個詞，“收費”。這種情景是怎麼形成的？

    周濟：我們從1986年通過了《義務教育法》，當時的狀況是整個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率是20%，但是當時的經濟條件有很大的困難，所以我們看到世界上的發展中國家，困難的時間，普及九年義務教育所花的時間一般要30年到50年，但是我們的老百姓有一個強烈的需求，還是希望能夠快點普九。

    主持人：我們從提出義務教育到把義務教育前面“收費”兩個字刪掉，用了多長時間？

    周濟： 20年。

    主持人：首先是西部的孩子，首先在這件事情上受益。去年這項工作也是教育部的一個中心工作，您到西部去，也見了很多這樣的孩子吧？

    周濟：特別令人振奮，我們特別是看到孩子們燦爛的笑容，你看，這是廣西一群壯族孩子，他們免除學雜費之後，燦爛的笑容。這是新疆維吾爾族的一個家庭，父母親跟孩子，免除學雜費之後，他們的幸福的笑容。這是青海撒拉族的老師和孩子們，他們在免費學雜費之後，他們甜美的笑容，所以看到這些笑容，我們作為教育工作者，特別興奮。

    主持人：我們看到這些孩子的笑容，我想大家都會為他們高興，也想知道在笑容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為了這一天，我們國家付出了什麼？

    周濟：實際上免除學雜費是整個農村義務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的部分，但不是全部。實際上農村義務教育階段的保障機制，包含了第一要免除學雜費，第二，要保證教師的工資，要使得農村教師的工資能夠吸引比較好的人才來當我們的老師。第三，要保證我們農村教師的安全。第四，還要保證它的學校基本的運轉經費要能夠得到保證。所以，還要包括孩子們一部分家庭貧困學生的書本費，還要保證有一部分貧困孩子的住宿費補助，這部分費用都要由公共財政承擔下來。在這五年當中，我們的國家財政，公共財政要拿出2182個億，來用於免除學雜費，作為公共經費的保證。再加上教師工資的保障和其它的，我剛才説的六項方面的經濟財政保障，就是説每年將近有三千億要用於農村義務教育經費。

    主持人：剛才周部長給我們算了大帳，我們就想知道在這個大帳背後，孩子們的生活情景，他們求學的狀況有什麼樣的改變？我們看看記者拍下來的一組鏡頭。

    為更好地落實國家對農村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改革的規定，從2006年春季學期開始，各級財政共安排361億資金，用於針對西部農村地區的“兩免一補”政策實施，即西部農村地區義務教育中小學生實行全部免除學雜費，對貧困家庭學生免費提供教科書，補助寄宿生生活費。

    寧夏回族自治區固原市17歲的馬曉弘，2002年小學畢業時，因家庭貧困而被迫輟學。

    馬曉弘 父親：家裏困難沒辦法。你看我這個殘疾人，（在）外頭掙不來幾毛錢，家裏這麼大家庭，啥都要錢。

    輟學之後，馬曉弘在家中幫助父母料理十幾畝地。然而在她的心中，仍然有上學的渴望。

    馬曉弘：在（勞動）之餘，我也拿出以前自己的書看看，還有借別人初一時候的書也學習了一點。

    自從國家對西部地區家庭困難的學生實行了“兩免一補”的政策，馬曉弘又重新回到了學校，不用再交納學雜費和書費，給家裏減輕了很大的負擔。在新疆各地也有越來越多的農村孩子享受到了這項政策。阿克蘇市伊幹旗鄉中心小學四年級學生阿瑪尼沙尼亞茲2005年9月，因家庭貧困輟學在家。去年“兩免一補”政策免除了她的學雜費和書本費，阿瑪尼沙又重新回到了學堂。

    阿瑪尼沙：在待的那段時間太想學校了，現在回到了學校，我一定要好好學習，把落下的課程補上，將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實行這項改革以來，2006年我國共幫助西部農村地區的4600萬適齡學童順利走進了課堂。

    主持人：剛才我們算的是大帳，恐怕千家萬戶，西部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也在算他們的小帳，這一年這一項舉措的實行，給他們也帶來了好處，您對這方面，對農戶的家庭，一家一戶的情景也有了解吧？

    周濟：對，從去年執行的情況來説，西部地區，我們算了一個帳，這是根據統計下來的，就是每個學生，小學生大概減輕的負擔是140元，中學生，初中生減輕負擔180元，如果這些孩子還享受免費教科書的話，那麼他能夠得到的好處是210元，小學生，初中生320元。如果説再得到了住宿生活補貼，大概10%左右的學生能夠得到這樣的資助，小學生能夠去年得到了510元，初中生得到了620元。這樣一筆資金對於農民家庭來説，還是一個很大的開支，所以農民對於這項政策是特別的擁護。

    主持人：大家想了解這項好政策在全國鋪開以後，和在西部去年已經實行一年的政策比起來，有什麼樣的不同？是不是還有一些更新的招數呢？

    周濟：今年要想能夠很好地落實到每一個家庭，每一個孩子，其實還是一個很艱巨的任務，因為中部、東部實施的範圍，在去年五千萬的基礎上再增加一億孩子。

    主持人：在全國鋪開以後，可能還會出現一些新的現象，新的問題。

    周濟：對。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以前我們的學校的校長是不作為預算的，他的財政，他手頭的公用經費非常之少，收多少錢用多少錢。現在呢，國家的供應經費按照正常的財務制度來執行了，年初要做預算，年末要做決算，中間要受審計，所以這個執行的過程，對於我們來説就是不斷地提高，要加強管理的過程。

    主持人：現在大家都覺得今年“兩會”傳出的一個好消息，就是全國的孩子上學的時候可以無憂了，千千萬萬的家庭也可以放心了。但這個時候好消息也會帶來一些問號，大家還是有一些疑慮，我們聽聽我們的記者在“兩會”採訪到的一些聲音。

    周濟：好。

    王殿貴：雖然免除學雜費的事實，調研中發現農民有幾份擔憂。一是能不能出現亂收費、變相收費的現象？出現地面損失地外補，加一些補課費，收一些印刷費、班費、水費等。

    曹朝陽：如果取消之後，如果教育經費，各種撥付，各級政府承擔的撥付不到位的話，可能導致好事做不好，免了這個東西，老師工資要有保證，學校校捨得維護要有保證，教學的質量要有提高，師資不能流失。因為工資一免，老師工資下降了，校舍條件差了，老師都走了，好事反倒辦壞了，所以這個事一定要引起我們各級政府的高度關注。

    主持人：您看，確實是一個一個問號。接下來我們就請周部長一個個解開這些問號。第一個是孩子的疑慮，他説真的我就什麼費用都不用交了嗎？如果説有一些名目呢？比如代收費，或者可能産生的各種名目，我怎麼辦呢？

    周濟：按照規定，除了按照一費制的要求，書本費和作業本費以外，其它的所有費用都一律不許收了，所以按照規定，所有的代收費都不能允許。

    主持人：如果發生了的話，學生到哪兒去説話呢？

    周濟：是。這是我們今年要特別注意抓好的一項工作，就是絕不允許一邊免費，一邊收費，這是一條“高壓線”，不允許違反這個。這時候的亂收費就不是一般的行風問題了。我在這兒説一個，全國農村義務教育階段有一個保障辦公室，專門有一個舉報電話，是010-68323658，如果出現了問題，就給這裡打電話，如果我們查實了，確有亂收費的現象，我們一定會給予嚴肅地處理。

    主持人：剛才“兩會”的代表和委員也提出一個疑慮，他們有一個憂慮，怎麼留住農村的師資？

    周濟：要想保障農村義務教育的質量，最關鍵的還是教師。所以下一階段我們將會用更大的精力，更多的財力，付出更多的努力，來加強農村教師隊伍的建設。剛才我説過了，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裏面，主要的部分實際上是用在教師身上，包括教師的生活待遇、政治待遇。

    主持人：我想大家都注意到了，溫家寶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説了一句話，這句話説得特別讓人入耳、入心，他説的是“要讓那些孩子不僅能上得起學，還能上好學”，周部長怎麼理解這句話，尤其是最後一句話，上好學？

    周濟：説實在話，現在我們經過這麼多年的奮鬥，我們在中國農村，孩子們能夠接受義務教育的機會是有的，隨便在哪個地方，要想上學，是可以上得了學的。但是我們欣喜地看到，我們的老百姓對於教育的希望，不是簡單地説上學，而是要上好學，也就是他們希望孩子們能夠接受一個良好的教育，這也是我們中國教育界大家的期望，所以今天聽到了總理提到了這樣的奮鬥目標，整個戰線的同志們都特別地振奮，特別地激動。我相信我們大家會努力奮鬥，決不辜負黨中央、國務院，也不辜負人民群眾對我們教育的期望。

    主持人：謝謝周部長。我想觀眾朋友聽了剛才周部長的這一番話，也會這樣想，這個好消息不僅僅是對於教育部門的，不僅僅是對孩子的，也不僅僅是對我們眼前的千家萬戶的，他是對明天來説也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