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日,綿陽市民緊急向山上撤離。 由於上遊連續降雨,從當日下午16時起,地處唐家山堰塞湖下游的四川綿陽開始按照預定的三分之一潰壩方案撤離19萬群眾。綿陽主城區居民預計將於20時結束撤離,此後公安幹警和民兵將對撤離區域進行清理和管制,保證不留下一個人,同時將在撤離區域外圍設置路障,人員只出不進。新華社記者郝同前攝
5月30日,綿陽市民緊急向山上撤離。新華社記者郝同前攝
新華社快訊:呂爾學31日在廣漢機場介紹説,在清平鄉搜救行動中,已運入解放軍戰士117名、其他人員217名、救援物資99噸,運出災民1021名,其中重傷80人。
新華社快訊:民航直升機抗震救災指揮部指揮長呂爾學31日説,清平鄉新發現兩名受困群眾。目前他們有吃有喝,並有解放軍戰士陪同。
新華社快訊:記者從綿陽市指揮部了解到:原定於31日15時進行的按全潰壩方案組織的疏散演習推遲到明日進行,綿陽市相關部門正在對方案進行細化和組織動員。
新華社快訊:記者從綿陽市抗震救災指揮部了解到:截至31日8時,唐家山堰塞湖避險疏散預案1/3潰壩方案涉及的下游19.7477萬群眾,已全部撤離到安全地帶。
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記唐家山搶險中的武警水電部隊一總隊三支隊
新華社綿陽5月31日電(記者馮冰)“必須保證24小時不間斷作業,頭疼腦熱的小毛病自己克服,吃飯要趁給車加油的時候,小便在車上用塑料瓶解決,大便提前半小時報告。總之,每一秒都不能浪費!”武警水電部隊一總隊三支隊支隊長朱國良這樣要求他的官兵們。
早上6點,唐家山的天剛剛露出亮色,三支隊的一批官兵就來到泄流槽工地的施工機械旁,替換上了一宿夜班的戰友們。為了確保完成搶險任務,水電部隊官兵分成兩班倒,白班連續工作12個半小時,夜班連續工作11個半小時,晝夜不停趕搶施工進度。
“都是我的兵,我怎麼能不心疼?但這種千鈞一髮的節骨眼,不是心疼人的時候!”朱國良説,“如果不能成功搶險,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向黨和人民交代!”
三支隊此次共調集了駐在廣西、雲南、貴州、四川的38名精兵強將投入到唐家山搶險中,他們至少都有3年以上實戰操作經驗,有的還是多面手,能夠操作各種機械。5月25日晚,他們每人負重25公斤以上,連夜徒步翻越隨時有滑坡危險的重重大山來到唐家山。當時這裡沒有帳篷、缺吃少喝,官兵們沒有一句怨言便投入到搶險工作中。
空中通道打通之後,施工機械和帳篷等生活物資空運進來。水電部隊的營地就搭在壩頂上,這裡到處坑坑洼洼,遍佈大大小小的石塊,很難找到一塊平地。一頂12平方米左右的帳篷有時要擠10個人,地上只鋪一張簡單的塑料布,躺下去硌得背疼。帳篷裏白天又潮又熱,到了晚上則又濕又冷。
這裡雖然守著容積達1億多立方米的堰塞湖,但最寶貴的卻是水——飲用水。由於天氣狀況多變,直升機有時不能及時把生活物資運進來。在太陽的暴曬和高強度的勞動下,官兵們有時一瓶純凈水要頂一天。
每天,這裡都有多架次的直升機起降,特別是“空中巨無霸”米—26,每次來臨都要掀起一場強風暴,飛沙走石,有時甚至把帳篷都吹塌了,加上帳篷旁邊就是24小時轟鳴的發電機,官兵們很難睡個安穩覺。為了確保有足夠的精力施工搶險,三支隊只好組織上夜班的官兵到對面山上的樹林裏休息。
支隊副參謀長任大軍負責前方的協調工作,他淩晨4點才睡,6點就又起來工作,連續幾天都是如此。“沒辦法,太多事情要做。別人可以暫時休息一會兒,我只能在這兒盯著。”這位身材魁梧的四川漢子説:“就算是瘦20斤,也要把這場硬仗拿下!”
陳繼聯、廖超、秦瓊移三名士官都來自重災區安縣。地震發生時,他們恰巧都在家休假,三個人顧不上安置家裏的親人,都自覺地趕到部隊參加唐家山搶險任務。
陳繼聯家的房子塌了,已經有三個多月身孕的妻子和老母親、小妹妹一起住在窩棚裏。當他聽到部隊開拔的消息時,便打車到了離唐家山不遠的擂鼓鎮,然後一個人徒步進山,找到了部隊,立即投入到搶險工作中。他説:“我家在下游,如果這裡潰壩了,我家肯定也被衝了。參加搶險,既是救人民群眾的大家,也是救我的小家呀。”
“我們水電部隊本來就常年奮戰在崇山峻嶺間,吃點苦算什麼!”眼看著泄流槽逐漸接近完工,士官曹承甫連日的緊張心情稍稍輕鬆了些:“只要能夠按時完成任務,保住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産,再苦再累都不怕!”
唐家山之夜:總攻前夕
新華社四川綿陽5月31日電(記者伍皓、姚潤豐)唐家山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堰塞湖的上空沒有一顆星星。
四川地震災區震後形成的極高危“懸湖”--北川縣唐家山堰塞湖連日來牽動著千百萬人的心。5月29日晚,記者決定留在堰上,與水利專家、武警官兵們一起啃乾糧、睡帳篷,過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寒風,潮濕,蚊蟲,毒蛇,唐家山的夜晚艱苦難熬
入夜後,唐家山堰塞湖起風了。大風把整條山谷刮得嗚嗚作響,回聲在兩岸間激來蕩去,直穿入堰上每一個人的心尖。
水利部長江委設計院施工技術一室主任陳敦科告訴記者,自26日搶險大軍上山以來,每天晚上都是這樣的大風。
雖然已是5月下旬,唐家山夜晚的風仍然冰冷如刀。記者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陳敦科卻説,今晚的風還不算大,剛上山那天,淩晨兩三點鐘,才搭好的帳篷就被狂風掀翻了,大家只好半夜裏冒著寒風重新搭帳篷。
晚上8時許,記者看見十幾名戰士正忙著拆卸帳篷,他們都是勞累一天剛剛換班下來的武警水電三總隊的戰士。“白天下雨的時候正在工地上幹著活,沒顧得上回來看看。帳篷底部全濕透了,堰頂上雖然風大,但地上要幹一些,我們打算把帳篷臨時搬上去湊合過一夜。”戰士們説。
22時許,一位上校軍官來到臨時取藥處尋藥,借著手電光記者看到他的胳膊、大腿上都起了鮮紅的疙瘩。他告訴記者,“堰上夜裏的蚊子太厲害了,一叮就是一個大包。”陳敦科也介紹説,剛上唐家山的時候沒有預想到晚上會有這麼多的蚊蟲,第二天才空運進來蚊香,但唐家山的夜蚊子似乎並不懼怕蚊香。
除了蚊蟲,唐家山的夜裏還有毒蛇出沒。武警水電一總隊三支隊副參謀長任大軍打著手電筒,翻出照相機裏他在夜間拍到的一條毒蛇給記者看:不大,也不很長,但正朝著戰士們宿營的方向遊走。記者仍然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記者同7名戰士和綿陽市水務局幹部康顯勇同擠一頂帳篷,地上的碎石硌得記者後背生疼生疼,一夜未能入睡,索性同康顯勇輕聲拉起了家常。記者説:“你這名字還真有意思,要在唐家山搶險工地住上一夜,確實需要顯示些勇氣呢。”他憨厚地笑笑,“我比部隊和水利專家們要遲兩天上山,而他們已經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奮戰了五天五夜,他們顯現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勇敢。”
在記者看來,唐家山風雨之夜的帳篷生活艱苦得難以忍受,但水利專家和搶險官兵們卻不以為苦。“堰上最金貴的是水,空運進來的瓶裝飲用水只能保命,絕不允許挪作他用。這樣也好,洗澡、洗臉、洗腳、漱口、刷牙全都免了,省了不少事。”陳敦科幽默地用手捋了捋頭髮,問記者:“瞧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昨天夜裏下雨,終於用手接著帳篷頂上滴下來的雨點抹了把臉。這還是自搶險戰鬥打響以來第一回洗臉呢。”
滑坡,余震,降雨,漲水,唐家山的夜晚險情不斷
21時許,記者摸黑登上堰頂最高處的直升機停機坪,去看看剛把帳篷搭在這裡的戰士們是否可以躺下來小憩一會兒了。剛爬到堰頂,就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從對面山谷傳來,又不像是施工機械發出的聲響。記者截住身邊匆匆走過的一名戰士,他告訴記者他叫王維偉,是武警水電一總隊的戰士。“那是對面那座山還在滑坡,山石往堰塞湖裏滾落的聲音。那裏每天都在往下滾石頭。”他對記者説。
周圍一團漆黑,記者看不到王維偉的臉,但他手腕上纏著的雪白紗布卻分外刺眼。記者擔心地問他怎麼回事,他靦腆地回答説:“白天操作挖掘機時不小心弄傷了,沒事的。”説完沒等記者再問,就快步奔谷底工地上去了。
記者回到帳篷,碰到還在連夜研究技術方案的水利部總工程師劉寧。“山體滑坡會給堰塞湖搶險施工帶來危險嗎?”記者問。
“有一些危險,但這不算什麼。”劉寧踩了踩腳下並不結實的地,“最危險的還是在我們的腳下。它們就是從對面那座山上垮塌下來,堵塞河道才形成了堰塞湖。我們永遠無法知道這下面究竟是些什麼東西,這才是最可怕的。”
水利部辦公廳工作人員劉斌數天來也一直堅守在堰頂。他告訴記者,“5.12”以後,北川、青川一帶又接連發生了幾次較強的余震。有一次余震,他們正在帳篷裏,感覺到不僅堰體在搖晃,堰體內部似乎也在咔嚓作響。“什麼時候堰體會不會突然解體,誰也不知道,這上面有600多人在晝夜施工呢。但願不要出什麼意外。”
水利部長江委設計院總工程師楊啟貴去查看了堰塞湖水體回來,他皺著眉頭對記者説:“昨天夜裏和今天上午的大雨過後,堰塞湖一天就注入了800萬立方米的水量,蓄水量已經達到了1.61億立方米,水位上漲了1.5米。現在上游來水量還在不斷增加,對堰體形成的壓力越來越大。現在我們只能跟老天爺拼速度、搶進度了!”
楊啟貴的話讓記者感到唐家山堰塞湖搶險一決成敗的時刻很快就要來臨了,同時也為堰體的安全隱隱有些擔憂。
記者問劉寧:“您作為水利部的總工,本來技術方案敲定以後就可以撤到後方去了,既然這裡險情仍然不斷,您為什麼還要日夜堅守在堰頂呢?”
“雖然有險情,但這點危險與堰塞湖下游數以百萬計的人民群眾生命財産的安危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劉寧鏗鏘有力地回答:“我每天都要主動接受媒體採訪,讓人民群眾看到我還在堰上,唐家山堰塞湖還不會潰壩,搶險能夠成功!如果我作為水利專家都只顧著自身安危撤離了,施工部隊和下游群眾還不人心惶惶!”
會商,夜戰,巡查,背運,唐家山的夜晚徹夜不眠
唐家山堰塞湖堰頂上只有幾臺柴油機在發電,幾頂帳篷中間有一塊小小的空地,擺著幾個大鐵皮箱子,一根鐵桿高高挑起一盞電燈。記者滯留在堰頂的這個夜晚,這盞燈徹夜未熄。
從19時30分左右開始,搶險現場總指揮、武警水電指揮部副主任岳曦和副總指揮、水利部總工程師劉寧,就召集各施工部隊的主要負責人和專家在一起開會。20多人圍坐在這塊空地上,有的把空油桶當凳子,有的隨便抓了個東西墊在屁股下,有的乾脆一屁股坐在冰冷冰冷還未幹透的地上。
會議的內容看來極其重要,“會場”周圍還遠遠地布了崗哨,不讓無關人員前去打擾指揮員們的緊張討論。一看這陣勢,記者知道排險泄流最為重大的一系列決策將會在這個夜晚誕生了。
趁著指揮員們開會的空當,記者決定去山坡背後河谷下面導流明渠開挖的施工現場看看。翻過堰頂往下瞭望,一幅挑燈夜戰的忙碌場面展現在記者面前:山下工地上十多臺挖掘機沿著彎彎的山溝布開,長長的鐵臂此起彼伏,每台挖掘機上自帶的燈光把整條山谷都照亮了,還有不少推土機在來來回回地推土。機器的轟鳴聲站在堰頂都感覺到震耳欲聾。
記者打著手電,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谷底摸索下去,好幾次都險些摔跤。好不容易要探到谷底了,挖掘機裏操作手的剪影也能看見了。記者正想再往下踏入工地,突然幾束手電探照到記者身上,這才看清工地外側的小土堆上還站著三五個現場指揮官,他們的軍裝上衣口袋上每人都挂有一台步話機。一個上校軍銜的軍官很有禮貌地伸手攔住了記者:“夜裏任何非施工人員都不能再往下進入工地了,請你們原諒,這是安全規定。”他簡單地向記者介紹:“今天夜裏共出動挖掘機16臺,推土機20多臺,官兵150余人。要一直幹到明天早上6時才換班。”
旁邊的幾個正在現場指揮的軍官也告訴記者,自搶險戰鬥打響以來,600多位水電官兵分成幾個班次,每天都是24小時作業從不中斷,每個戰士每天作業時間都在十五六個小時,很多戰士連續幾個晚上都徹夜未眠,天亮後回帳篷囫圇睡上一小會兒又接著上工地。“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心願,多幹一分鐘,堰塞湖就可以早一分鐘疏通,下游的人民群眾就少一分危險。”
記者想多采訪幾句上校指揮長,見他又是拿著步話機喊話又是跑上跑下地忙碌開了。甚至他的名字記者也沒來得及記下,只從其他人的喊話中得知他姓朱。
“雖然沒有能採訪到一位直接操作挖掘機的戰士有些遺憾,但其實這爭分奪秒的夜戰場面已不需要任何語言了。”記者邊往回走邊在心裏想,“還是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留給官兵們去排危除險吧,人民群眾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指揮員們的會議開到夜裏10時半左右才結束,記者遠遠聽到總指揮岳曦聲音不大但極富穿透的聲音在説:“這是向唐家山堰塞湖發起最後總攻的前夕,各參戰部隊都要把計劃方案連夜組織傳達!”
隨後是他略帶苦澀的聲音:“堰頂上哪來的打印機啊,莫去想那些好事!方案只有手寫的一份,一個帳篷傳達完要像擊鼓傳花一樣馬上傳給另外一個帳篷,天亮前務必要把總攻的號令傳達到每一個戰士!”
會議一結束,岳曦帶著幾個官兵,打著手電急如星火地前往施工現場去巡查;劉寧則組織專家們一頭扎進帳篷,繼續會商起爆破還是自然溢出的技術方案。
子夜時分,堰頂停機坪上突然起了一陣喧嘩。記者爬上去看個究竟,原來是一隊40名徒步背運油料上山的戰士到了。他們每個人都背負一桶20公斤重的柴油,傍晚從北川縣城出發,翻過對面那座高山,整整走了五六個小時才連夜背運到了工地,一個個累得站都站不穩了。
武警水電三總隊副總隊長王殿林心疼地告訴記者:“上午下大雨,直升機不能起飛,工地上用油告急。下午雨停後直升機恢復運輸,但這隊戰士不知道情況有變,通訊聯絡又不暢,硬是徒步背油進來了。”他一面向記者介紹情況,一面用步話機喊著話:“參謀長,參謀長,破個例給娃娃們燒點熱茶喝!明天讓我們英雄的戰士乘直升機回去,千萬不要讓他們再走幾十公里山路了!”
唐家山堰塞湖壩頂搶險官兵已撤離340余人
新華社成都5月31日電(記者 袁震宇)據正在唐家山堰塞湖壩底參加搶險施工的武警水電部隊三總隊十支隊幹部周向軍介紹,自5月31日上午8時25分開始,唐家山堰塞湖壩頂搶險官兵分批乘軍用直升機撤離。10時16分,米—26直升機開始撤運大型集裝箱和儲油罐。截至目前,壩頂搶險官兵共撤離340余人,其餘官兵將於明日乘機分組撤離。
現在,26臺機械設備仍在壩頂作業,整個施工開挖將持續至6月1日淩晨。目前工程總開挖量已達13萬立方米,超出預計開挖量3萬立方米。大部隊撤離後,壩區將留有3個小組官兵,分別負責水情水文觀測、壩體觀測和整個湖區的險情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