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激蕩 星河燦爛
——天津文化體制改革巡禮

    湯湯九河，奔騰不息；巍巍津門，五洲風來。

    多年未遇的寒冬正在逝去，春天正笑意盈盈地走來。

    2009年，在中國經濟亮點頻出的大背景下，天津依然以自己的速度與模式令人刮目相看：全年GDP增長16.5%，延續了“十一五”以來14%以上的經濟增速，提前一年實現了“十一五”的主要經濟指標。

    這累積的經濟能量不可避免地輻射到文化的層面。東西匯聚，南北碰撞，新舊激蕩，這個近代以來屢開風氣之先的北方重鎮，再一次以銳意改革的大手筆謀篇佈局——從不折不扣地推進公共文化事業建設到不屈不撓地走市場化的産業振興之路，從原汁原味地繼承傳統文化到風風火火地擁抱新興文化業態，天津的文化産業經過多年的蓄勢，迸發出驚人的活力，呈現出前所未有的主動性，讓人們對它的未來心生憧憬。

    “從最初的臨時工、合同工、聘用人員，到現在自豪地稱自己為新體制下的員工，身份之變反映的是心氣兒的變化。”

    “日均瀏覽量超千萬的北方網當初成立時實行的是企業化管理，除了我一個擁有事業身份，其他人都從外面招聘，實行合同制，所以沒有一個人願意跟我去。”北方網的董事長王奕想起創業的艱難感慨良多，“都在一個院子裏工作，人家拿的工作證兒是正式的，我手下的員工拿的是臨時的，他們心裏很不平衡，我想了想，把自己的出入證換成了臨時的，和大家同進退。後來，我們越做越好，大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們現在將自己稱為是新體制下的員工。身份之變反映的是心氣兒的變化，舊的未必不好，但新的更好。”

    經歷過這樣的身份之變的人，在天津的廣電系統有很多。而每個人經過市場的歷練，迎來的是質的飛躍。

    吳雪是天津電視臺少兒頻道的總監，當初臺裏決定讓少兒頻道做制播分離的試驗品時，她猶豫了很長時間。畢竟是突然間的“斷奶”，需要憑真本事在市場上闖蕩。“呆在體制內，就是典型的天花板效應，幹好什麼樣，未來20年自己會怎樣，都是可以想象的。而改革就相當於把天花板捅開了，説不定就能走出海闊天空。”現在少兒頻道成為全國最受歡迎的少兒頻道之一，4到14歲的孩子中，每四個中就有一個是它的忠實觀眾。

    不僅是少兒頻道，天津電視臺將新聞宣傳與經營兩分開，在時代天創公司、電視劇製作中心分別進行制播分離模式的探索。時代天創公司在全國數字付費頻道市場中獨樹一幟，節目已銷售到全國大部分省市。2003年，天津電視臺電視劇製作中心以1000萬元借款開始進行“準公司化”運作的機制創新，3年期滿返還全部借款後純贏利280萬元，大型電視連續劇《解放》、津味兒都市喜劇《楊光的快樂生活》等在全國産生了廣泛影響。

    相繼完成制播分離的還有廣播。2007年1月1日，天津人民廣播電臺相聲廣播成立。2008年11月，天津電視臺相聲頻道成立了相聲節目製作公司，相聲廣播整體實行公司化運作。兩年多來，收聽率從天津電臺系列第七位攀升到第三位，廣告量迅速從2008年的3498萬元攀升到2009年的3995萬元，幾近飽和，員工工資人均增長30%。

    《今晚報》是中國晚報的“四大名旦”之一，大家的小日子自然也過得不錯。然而，2005年，《今晚報》成為全國文化體制改革試點單位，進行宣傳業務與經營業務“兩分開”的改革，集團設立編委會和經委會，由編委會負責辦好報紙，由經委會負責搞活經營，讓“兩個輪子”都運轉起來，推動辦報與經營“並駕齊驅”。

    “許多人都想不通，説我們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我們給大家做工作，並不是窮才思變。況且窮不窮，要看是和誰比，如果放眼世界，和最好的比，改革就變得刻不容緩。”今晚傳媒集團的副社長李勝利如是説。

    “改革總是會涉及利益的分配與調整，但如果每個人都能夠積極地面對改革，這種調整帶來的地震就會很有限。”李勝利説的是經驗之談，改革釋放了人的活力，也帶來了巨大的實力——2004年改革之前，今晚傳媒集團的營業收入不足4億元，2009年超過11億元；2004年，報紙的總資産21億元，現在已經達到30億元。屬下所有的公司沒有一家是“賠本賺吆喝的”，全都是名利雙收。《今晚報》也連續6年入圍世界品牌實驗室公佈的“中國500最具價值品牌”。

    在天津市河北區的民族路上有兩座毗鄰的意式小樓，維新領袖梁啟超就在這裡度過了人生最後的日子。在保存尚好的飲冰室書齋，你想象得出“筆鋒常帶感情”的他奮筆疾書推翻帝制的檄文的場面。梁啟超信奉的“變則通、通則久”的思想在天津影響深遠。在這一輪文化體制改革中，這通俗易懂的思想再次浮出水面，使天津人從容面對、主動出擊。

    “逗你玩了這麼多年的相聲沒想到還真做成大産業了，只想偏安一隅作一方諸侯的天津相聲還真的成了吸引全國眼球的風景線！”

    了解一個城市的文化，不妨坐在出租車裏聽一聽司機們在聽什麼，不妨看一看到這裡的遊客晚上都看什麼——天津的出租車司機聽的是相聲頻道的相聲，來津的遊客晚上都去茶館聽相聲。

    “謙祥益茶社”是天津市推出的文化産業項目“津味相聲風景線”的首家茶社，位於大衚同商業中心估衣街的中心地帶，是津門“八大祥”之一，也是最熱鬧的相聲茶館。相聲泰斗馬三立的高徒尹笑聲、侯寶林大師的親傳弟子黃鐵良、相聲名家于寶林的高徒陳鳴志、相聲名家佟守本以及津門相聲界的新生力量經常在這裡亮相。雖然已經是夜晚的10點鐘，從這間茶館傳出的笑聲卻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喜笑顏開的經理史清元説，“每次都得加座兒，我都恨不得賣挂票了！”

    “從過去的撂地賣藝到後來的走進電視，今天再次回歸市場回歸百姓，相聲這回才算真的在百姓中紮下根兒了。逗你玩了這麼多年的相聲沒想到還真做成大産業了，只想偏安一隅作一方諸侯的天津相聲還真的成了吸引全國眼球的風景線！”天津市第一個民營相聲藝術團眾友相聲藝術團的副團長佟守本根本沒有想到相聲還會有今天的火爆。

    相聲發祥于天津，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但如何把以相聲為代表的曲藝文化進一步做大做強，進而形成品牌、打開市場，頗讓天津的文化管理者費了番心思。2009年7月2日，由天津市委宣傳部、中國曲協主辦，天津市文聯、天津市曲協等單位承辦的全國（天津）相聲新作品大賽作品拍賣會在北京舉行。本次拍賣會上16部相聲作品均以高價拍出，老相聲作家王鳴祿的《城管與地攤》更是拍出20萬元的高價。中國曲藝家協會副主席姜昆評價：“這歷史性的第一槌敲開了相聲創作産業化的大門。”相聲作品拍賣為相聲演員選作品提供了一個平臺。目前，“津味相聲品牌聯盟”已初步形成集群效應，加入該聯盟的8個相聲茶館，通過與媒體的合作，其知名度和影響力節節攀升。不單單是相聲，評書、快板等其他曲藝形式也在積極籌備，準備近期加入相聲茶館的固定演出。

    讓人家學游泳，政府也要先給他一個泳池；讓花生長，那也得有合適的土壤。2008年，天津市制訂了“一團一場一所”的方案，讓市文化局所屬重點院團都有一個固定場所和演出場館，目前已建成中華劇院、光華劇院、小白樓音樂廳等，還準備建設梆子劇院、曹禺大劇院和雜技馬戲城等。這些項目完工後，天津市的重點文藝院團基本設施都有保障，解除了後顧之憂。

    創建於1984年的天津市青年京劇團是國家級重點京劇院團。劇團擁有20余位國家一級演員和一級演奏員。團長李少波至今記得，從2007年起，天津市財政向天津京劇院和天津青年京劇團再投入800萬元，同時爭取社會支持300萬元，用於排演劇目和人才培養，並在此基礎上加大內部人事和藝術生産方式的改革。天津市青年京劇團同年創作推出的大型交響京劇《鄭和下西洋》取得巨大成功。

    “天津有句老話：北京學戲，天津走紅。全國的戲迷數天津人最難‘伺候’。如今，天津匯集了眾多的名流，京劇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我們對打造津派京劇藝術信心十足。”李少波説。

    天津市第一家民營劇團——天津市劉榮升京劇團至今已經在演出市場上闖蕩10年了。2000年，出身梨園世家的劉榮升從國營的天津市屬京劇二團辭職創辦了民營京劇團，初衷是給觀眾唱好戲。在京劇市場相對冷淡的大背景下，民營劇團舉步維艱。劇團剛成立時不僅一套像樣行頭沒有，還出現了好不容易有一場演出還賠錢的尷尬。後來，京劇團以演出形式靈活，演技精益求精，從每年演出五六場到年演出200多場，不僅培養了有藝術潛質的年輕演員，還讓不少生戲、冷戲重新煥發生機。“五味雜陳的艱辛證明了市場是能夠養活京劇團的”，劉榮升京劇團團長兼主演劉榮升説。

    市場對於文化資源的配置起著基礎性的作用，一旦解開那些機制上的束縛，面朝大海，我們的劇團面對的便是國內、國外兩個巨大的市場，運用的也是國內與國外兩種資源，現代化的技術與傳播手段更可以使民營劇團“四兩撥千斤”，取得跨越式發展。

    “做文化産業，要有中國特色、中國氣派。用中國自己的漫畫語言詮釋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和精神，同時向全世界傳遞中國人的所思所想，並不是天方夜譚。”

    濱海新區是繼上海浦東之後，全國第二個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過去的一年，它對於天津經濟的貢獻超過了一半。這裡同樣是新興文化業態的聚集地。2009年3月4日，天津市政府與文化部在北京簽署文化發展戰略合作框架協議，正式確定國家動漫園項目落戶濱海新區中新天津生態城。2009年7月1日，以打造中國“夢工廠”和“迪斯尼”為發展目標的中國首個且規模最大的國家動漫産業綜合示範園在濱海新區開工。這個集動漫産品研發、製作、發行等於一體的動漫産業鏈將成為濱海新區新的經濟亮點。

    “做文化産業，要有中國特色、中國氣派。用中國自己的漫畫語言詮釋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和精神，同時向全世界傳遞中國人的所思所想，並不是天方夜譚。在漫畫領域中國也能夠同其經濟一樣飛速發展。”15年前陳維東創辦神界漫畫公司時並沒有這麼想，但他現在天天向別人宣傳自己的心得。

    2005年，韓文版“四大名著”之《西遊記》漫畫在韓國順利上市，2006年日文版成功進軍日本漫畫市場，成為首部“殺入”日本的中國原創漫畫作品，漫畫言必稱韓日的局面被打破，“新中國漫畫”的新形象在國際市場風靡一時。如今中國原創新漫畫“四大名著”系列已經出口8國銷量超54萬冊，在多個國家的青年人中掀起了中國風。

    據陳維東介紹，自2004年起，由神界漫畫所倡導的完全區別於日式、美式漫畫的“新中國漫畫”成了中國漫畫期刊的主力軍，《知音漫客》雜誌以每月130萬冊的發行量成為中式漫畫理論與實踐的新標桿，這也標誌著中國漫畫經過20年向日本漫畫的學習後，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社會需求的漫畫語言體系與表現風格形式。

    天津市委宣傳部、天津市商務委、天津市文化廣播影視局、天津市新聞出版局等單位，一直積極研究制訂有針對性的鼓勵政策，支持本市文化企業産品和服務出口。天津市濱海高新區專門出臺動漫産業發展鼓勵辦法，依託“海泰擔保”品牌為動漫企業搭建融資平臺，為原創動漫遊戲精品項目提供啟動資金，對企業原創産品出口予以補助和獎勵等。預計到2012年，天津市的廣播影視出口額將達到50萬美元，原創動畫作品2000分鐘以上，優秀作品數量要達到年生産量的30%以上。

    栽得梧桐樹，引得鳳凰來。2006年，天津市選擇原英國怡和洋行天津分行的倉庫作為文化創意企業和藝術家的聚集地，建立總面積1萬平方米的“6號院”文化創意産業園區。2007年園區投入近千萬元改造了基礎設施，建設了藝術館、多功能報告廳、休閒觀光區等配套項目，目前一大批動漫公司、設計公司、藝術家工作室和畫廊等機構進駐，入駐率95%，成為天津的創意地標。目前，國內超過1/4的知名漫畫作者已紮根天津市，全國近1/3的漫畫作品在津出品。

    “區別對待文化事業和文化産業，是文化體制改革的重頭戲。對公益性文化事業，天津尤其舍得投入。”

    天津在文化轉移支付方面並沒有優惠，但在文化事業的投入方面，無論是速度、範圍還是設施質量都非常突出：2007年12月28日，天津市級公共博物館、紀念館向社會永久免費開放。2008年，天津完成全市城區數字電視整體轉換，轉換率居全國各大城市之首。2008年，通過數字電視將文化信息傳輸到全市200多萬數字電視用戶家庭，成為國內首個利用數字電視傳輸文化信息資源的地區……

    “文化體制改革的重頭戲是，區別對待文化事業和文化産業。對公益性文化事業，天津尤其舍得投入。這筆投入的産出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顯現。”天津市委常委、宣傳部長肖懷遠説。

    天津市寶坻區新開口鎮卷子村的農家書屋裏，統一書架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圖書，圖書按照經濟、生活、少兒等分類貼有彩色標簽，方便查找又美觀醒目。從大學生村官中選出的圖書管理員韓偉説，圖書室配備的5400本書刊全部向村民借閱，圖書中種植、養殖等適合農民閱讀的技術類書籍比較多。為了方便農民看書，2008年起圖書室取消午休，全日借閱。

    天津市農家書屋建設，被列為2009年天津市委、市政府工作要點和20項民心工程之一。天津市財政共計撥款1900多萬元，落實了全市3825個行政村的全部建設資金，並在廣泛徵詢相關部門及農民讀者意見的基礎上確定配書目錄。截至2009年底，天津市圓滿完成1300個農家書屋建設的任務。

    從2006年到2009年，天津市累計投入天津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7360萬元。在建設中積極創新，充分利用數字電視整體轉換的契機，通過數字電視網絡將共享信息直接入戶，並且可供用戶自主點播收看。“通過這種雙向互動，看電視變成用電視，”天津廣電集團總工程師楊紅傑説。在城區，通過數字電視把文化信息資源直接傳輸到戶；在農村，運用有線、無線數字電視及互聯網等多種方式，實現文化信息資源進村入戶。

    2007年，擁有近百年曆史的天津圖書館發揮區、街道、居委會各方優勢，建立社區分館，以示範點帶動社區圖書館（室）的建設；同時，建立分館服務中心，專門安排兩部汽車，建立汽車圖書館，常年開展流動圖書館服務，通過延伸服務使更多的分館與市館實現了“通借通還”。2008年，通過“家庭虛擬圖書館”系統延伸到家庭。

    文化事業和文化産業如同鳥之雙翼，車之兩輪，缺一不可。文化産業越往後發展，越得仰仗于政府對文化事業的投入。作為國家“三網融合”的試點市，天津還有很多花錢的大事要做。

    “文化因素已成為經濟競爭的核心因素。它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提供的原動力怎樣估量都不高。”

    “600年的歷史讓天津人自豪。從明初的漁村軍寨到現代化大都市，以河的包容、海的開放為基因的文化所生發的推動力不可小視。文化因素已成為經濟競爭的核心因素，它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提供的原動力怎樣估量都不高。”天津市委書記張高麗説。

    因為距離首都北京僅僅百餘公里，在天津小有成就的文化人總會離開天津到北京尋求更大的舞臺。這種由於地域特徵導致的文化移過性曾經很讓天津人氣餒。然而，這兩年大家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快捷的交通使津京融為一體，天津一方面一如既往地為北京輸送著人才，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才被“位移”到了天津。而環渤海區的大定位，又使天津與遼寧、河北攀上了親戚，它們的文化資源同樣可以為天津所用，天津的人才優勢、創新優勢也被遼寧、河北所羨慕。

    2009年11月1日，中國演藝交易博覽會在天津舉行，這是我國演藝業首個交易博覽盛會。在短短三天的展會期間，演藝項目交易總額超過2.1億元。在天津類似的博覽會越來越多，這意味著天津在全國文化的交流與交易中擔當的角色越來越重要。

    根據天津日前制訂的《天津市文化産業振興規劃》，到2011年底，天津將初步建成我國北方文化資源聚集中心、文化創意中心、文化産品生産交易流通中心、新型文化業態培育中心、文化旅遊休閒度假中心。

    天津為自己設定了一個５年的時間表——在未來的５年，天津文化産業的年增長將在30%以上，到“十二五”末，文化産業佔天津地區生産總值的比重將達5%以上，真正成為國民經濟支柱産業，天津文化發展的各項主要指標也居全國前列。到那時，天津對全國的貢獻最核心的將是文化。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文化體制改革是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産力的必由之路，當前已經從局部試點進入全面推開的關鍵階段。天津已經找到自己的定位，天津會以歷史的主動性融入這場文化變革的大潮，迎來天津文化星河燦爛的未來。（記者 胡躍平 楊雪梅 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