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進，向“生命孤島”！
——雅安地震寶興災區道路搶通紀實

    新華社四川寶興４月２２日電(新華社記者鄒偉)２２日淩晨，４０多個小時的晝夜奮戰之後，寶興縣靈關鎮通往縣城穆坪鎮的公路全線搶通。最後一個“生命孤島”終於不再孤獨。

    看著一批批救援、醫療、電力、通訊、後勤保障等各路隊伍陸續到來，４０歲的靈關人茍小芳哭了，又笑了。

    她説，短短兩天，恍如隔世。

    ２０日８時２分那一刻，地動山搖，與五年前“５·１２”時相似的恐怖感覺再次襲來——地震了！

    水停了，電沒了，通訊信號完全消失……這場地震有多嚴重？有多少人死亡或受傷？這裡的情況外面的人能不能知道？鎮上的人恐慌不安。一些年輕力壯的人分好幾路外出求援，但很快就陸續返回，帶回的都是壞消息。

    “路毀了，多處地方塌方，我們出不去。”

    “真的出不去了，那麼多石頭裹著泥從崖上落下來，把路埋得都看不見了，要打通不知道要多少天……我們成了孤島。”

    此刻，舉國上下都在密切地關注和盼望著來自寶興的任何音訊。然而，９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很快，堅強的人們決定自救。房子損壞不敢住了，就在屋外搭起了帳篷，先把受傷的人以及老人孩子安置進去；缺水少食，就你三家、我五戶，把能找到的食物集合在一起，開始計算這些東西夠吃多少天。

    １４歲的女兒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媽媽，我們真的會困在這裡嗎？”

    “不會的，一定會得救的。”茍小芳把女兒緊緊摟在懷裏。她跟記者説，她當時就有一個強烈的感覺，雖然與世隔絕，但黨和政府決不會放棄她們。

    堅強的寶興人組織搜救和安排安置點的同時，也在焦急等待外界的音訊。這一過程，令人煎熬。

    ２０日下午，靈關鎮上空，幾架直升機出現，讓人們希望復燃。但直升機無法降落，人們的心又揪住了。

    ２０日的夜晚，氣氛低沉壓抑。一片黑暗中，出現微弱的星光——那是蠟燭或手機的光亮。茍小芳一家和鄰居幾家人圍坐在一起，因為怕蠟燭不夠用，沒舍得點。有孩子在抽泣，隨即被大人低聲喚住。

    然而，陰霾只持續了幾個小時，就隨著一群滿身泥濘的人的到來而消散。２１日淩晨，３０多名阿壩公安消防官兵，經過艱難跋涉、翻山蹚水，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好多人大聲地歡呼起來——“我們有救了！”

    幾批救援隊伍陸續進來。但人力有限，與寶興全縣的巨大損失和迫切需求相比，仍是杯水車薪，據粗略統計：僅靈關鎮，就有１２人以上遇難，近１０００人受傷。

    出去的路艱險得超乎想象。余震不斷、塌方不斷。道路兩側山體上，鬆動的巨岩和砂石不時落下，有的岩石比轎車還大。只有重傷的人，通過肩扛手抬的方式緊急向外轉運；一般的傷員，只能就地接受簡單救治，然後就是等待。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在寶興之外，從黨中央到各地群眾，無數人在關注著這個生命孤島。越來越多的救援力量，一刻不停向寶興挺進——

    公安消防部隊的官兵們來了，他們帶著搜救犬和專業搜救設備，或徒步翻越塌方、掩埋路段，或駕著衝鋒舟，陸路、水路並進，截至２２日淩晨，派往寶興各鄉鎮的消防官兵已達８００余人。

    武警水電部隊的官兵們來了，一總隊工程師陳彥福和他的戰友們，引導著巨大的挖掘機將道路上的塌方處挖通，讓步行的救援人員、醫療隊員優先通過，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寶興。

    中國中鐵集團、四川路橋集團的突擊隊員們來了。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水米未進，中國中鐵集團的挖掘車司機林成主師傅已經累得抬不起胳膊，磨出的血把手套染紅，卻一直緊咬牙關堅持。“那麼多人在裏面不知是死是活，恨不得一鏟子下去就把路挖通！”

    四川甘孜電力公司的搶修隊來了，黨委書記劉友志帶著１７名隊員、一台應急保電車和４臺滿載電力器材、食品的車輛，繞道翻越海拔４２６０米的折多山，進入丹巴縣，過阿壩州小金縣，２１日下午，終於抵達寶興縣城。

    通訊保障車陸續抵達，通訊盲點一個個減少，“孤島”的聲音傳到了外界：缺少醫療救護人員和急救藥品、缺少飲水和食物、缺少油料補給……

    ２１日１２時，從蘆山縣城到寶興縣靈關鎮，車輛仍然不能通行，記者隨消防部隊步行２０余公里進入靈關鎮。一路上，各種大型機械在各個突擊點爭分奪秒地作業，數百立方米的砂石被一鏟一鏟地挖開，路面一米一米露出來，後面的救援車隊一點一點向前推進。

    生命在與時間賽跑，一刻也不能等待！一名３２歲的寶興縣男子是幸運的，他在地震中被砸斷了腿，什邡綜合救援隊醫護人員２１日就在地震棚裏給他做了手術，隨後緊急轉運到雅安醫院。什邡綜合救援隊隊長張常青不禁唏噓：再晚幾個小時，這條腿就保不住了。

    ２１日１７時，蘆山縣城到靈關鎮恢復通車，各方面救援車隊順次進入；同一時間，從靈關鎮到縣城穆坪鎮的路上，突擊隊員們已經推進到離縣城只有２公里的地方。

    ２１日晚，天空開始下起了雨，路面泥濘濕滑，塌方、泥石流發生的幾率進一步增大，不少已經挖開的地方又被掩埋。雨夜中，已經累得幾近透支的突擊隊員們，冒著生命危險繼續奮戰，“生命線”搶通在即。

    ２２日１０時，記者沿著已經打通的道路進入寶興縣城，在集中安置點上，見到了３９歲的當地人楊紅。此時，她正和許多鄰居一起做飯。她們把自家的米麵糧油集中在一起，從早忙到晚，就是為了讓救援人員都能吃上一口熱飯。

    “你看，這麼多素不相識的好心人，不顧危險地來幫助我們，我們寶興懂得感恩，真的謝謝！大家相信未來一定會很好！”楊紅的目光中透出堅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