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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林、任繼愈的家鄉人民深痛悼念兩位文化老人
中央政府門戶網站 www.gov.cn   2009年07月12日   來源:新華社

    “中華一日隕兩星,齊魯從此少二老”
——季羨林、任繼愈家鄉人民痛悼兩位文化老人

    新華社濟南7月12日電(記者 王海鷹)7月11日,當代中國兩位學術泰斗季羨林、任繼愈同日辭世。兩位大師的離世,在他們的家鄉山東人民的心間掀起層層波瀾。

    11日以來,二老家鄉的幹部群眾和媒體紛紛以不同形式表達深深的敬仰湎懷之情。大眾網的一首長聯分別嵌入兩位大師姓名和生平、著名作品及其勵志名言:“留德四十季,學林所羨!梵音空谷,牛棚雜憶,談人生問真話能走多遠?歐亞惟一任,愈志安繼?儒教佛學,心燈無神,悟生命有效方使人幸福!”

    季羨林先生出生於山東省臨清市,1930年考入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東方學家、思想家、翻譯家、佛學家、作家。

    中國孔子基金會副秘書長王大千這些天正在與央視共同籌劃拍攝紀錄片《季羨林》,準備在今年8月6日季羨林生日前開機。“沒想到拍攝紀錄片的協議還沒完成,季老就與世長辭了,真讓人遺憾。”王大千説。

    不過,相關的專題作品還要拍攝。而由季羨林的學生錢文忠主講、央視《百家講壇》和中國孔子基金會合作的12集專題片《我的老師季羨林》也早已錄製完成。在這個專題片中,錢文忠以其親見向大家講述了季羨林如何嚴謹治學、勤勉為師、寬厚待人。

    據了解,中國孔子基金會2005年發起成立了季羨林研究所,目前已經整理出版了季羨林著作20多冊,還出版了季羨林學刊。而就在上個月,季羨林研究所還在做季羨林的口述歷史。

    “本想7月底到北京給季老祝壽,沒想到竟成為一個無法實現的願望。”季羨林母校濟南一中的校長尹守峰感慨萬千。上個世紀80年代至今,季羨林先生曾三次回到母校濟南一中。 “1997年季老回母校講授中國文化對世界發展的影響。當時他已是86歲高齡,大家都讓季老坐下講,季老説‘回到母校我是學生,我要站著講’。這一番話讓在場的人滿懷感動。”一中教師魯志友説。

    任繼愈出生於山東省平原縣,1934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曾任北京大學教授、中國宗教學會會長、中國哲學史學會會長、中國無神論學會理事長、國家圖書館館長、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任老家鄉的幹部群眾向前往採訪的一撥又一撥記者介紹起他與家鄉的往來情景和表現出的高風亮節。

    任繼愈非常關心家鄉的文化教育事業發展。平原縣圖書館館長遲慶元説:“任老經常有書捐給縣圖書館,到目前為止,他給平原縣圖書館捐獻藏書7000多冊,加上一些雜誌,共八九千冊。”

    任繼愈的母校平原一中校長趙桂軍回憶説,2005年8月,他到北京看任繼愈老先生,提出想給任老在平原一中校園裏塑個像,辦個展室,老先生堅決不同意。

特寫:未名湖畔的哀思——社會各界悼念季羨林先生

    新華社北京7月12日電(記者李江濤)大師已去,長歌當哭。未名湖畔,哀思無限。

    著名學者季羨林先生11日上午在北京病逝,他生前工作和生活過的北京大學當天連夜在百週年紀念講堂紀念大廳內佈置靈堂。

    12日中午,靈堂開放,社會各界人士冒著高溫來到北大弔唁季老。靈堂外,弔唁的隊伍排出上百米。人們胸戴白花,神情肅穆。

    靈堂內,哀樂低回,十多米長的黑幕上寫著幾個白色的大字:“沉痛悼念季羨林先生”。大廳中央的鮮花叢中擺放著季老的大幅遺像。照片中的季老身著樸素的中山裝,面帶微笑。1946年他從德國學成後回國,受聘擔任北大教授,此後一直工作、生活在北大,長達60多年。此時此刻,他看著這片熟悉而親切的校園,笑容中似乎流露出不捨。

    季老的兒子季承帶著家人為父親遺像獻上了花籃,向遺像三鞠躬。季承的妻子對3歲多的兒子説:“給爺爺磕個頭吧,和他告個別。”年幼的孩子尚不知世事,天真無邪地望著照片中的爺爺。

    季老早年為求學與妻子、孩子聚少離多,晚年又因種種原因與季承多年不見。直到季老去世前的幾個月,父子才重聚。老人生命中的最後時光過得很幸福,因為兒子一直陪在他身邊,可愛的小孫子更是讓他盡享天倫之樂。

    “季先生一生坎坷,雖然他生前得到了很多、很高的榮譽,但他得到的愛太少了,希望他在天堂得到愛。”北大東語系教授張光璘感慨道。

    張教授是季羨林的學生,跟隨季先生20多年。他説:“季先生是當代了不起的知識分子,他最了不起的一點就是永遠説真話。他人格非常高尚,他愛國、愛人民、愛學生、愛我們的文化,這些都值得我們當代知識分子好好學習。”

    張光璘最後一次見到季老是2008年的8月6日——季老的97歲生日。七八個學生去醫院給季老祝壽,季老非常高興,和大家一起拍著手唱歌曲《祝你生日快樂》。“回憶起這些,好像就在昨天,”張教授説,“我們準備出版1000多萬字、幾十卷的《季羨林全集》,以此紀念他。”

    與季先生交往多年的北大社科部部長程鬱綴教授説:“季先生一直希望中國的文化能夠‘送出去’,他曾説,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交流是不平衡的,我們中國人拿過來太多,而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送出去太少。季先生一生都在促進中外文化交流的工作,積極參與東西方文化問題的討論,為東方文化的復興吶喊,對長期以來統治世界的‘歐洲中心主義’積極反駁。他對國學研究也非常重視和支持。他雖然走了,但我們的國學研究還要繼續下去。”

    弔唁的人群中,許多人從沒見過季先生,但先生的人品、治學令他們敬仰。

    北大心理學系學生張亮是學校學生報紙《北大青年》的主編,她和報社的幾位同學將手中的菊花恭敬地獻到季先生遺像前。1998年《北大青年》創刊時,季先生欣然應邀為報紙題寫了報名,還附上一張紙條,寫道:“如無必要,可不用。”先生託人帶話給當時的學生:寫得不好,請見諒。2008年是報紙創刊10週年,張亮他們致信季先生。先生在醫院裏為他們題寫了“十年磨一劍”,鼓勵他們辦好報紙。

    “昨天大家聽説了先生逝世的消息,都很吃驚,決定出版一期紀念季先生的專刊。”張亮邊展示剛剛印出的報紙邊説:“我們幾個同學為了出這期報紙,有的人放假後原定回家,後來推遲了行期,有的人正在實習,也向單位請了假,終於連夜趕制出來了。”

    北京市民李飚女士走出靈堂時已是淚流滿面,她指著手中季老的著作《我這一生》哭泣著説:“季先生的書救了我的命!去年我失業了,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曾一度想自殺。後來看到先生寫的這本書,知道了先生在‘文革’時受到迫害也想過自殺,但他挺過來了,這讓我很受鼓舞。”

    正在對外經貿大學讀書的俄羅斯留學生劉蓮娜也趕來弔唁,她告訴記者:“我從1999年開始接觸季先生寫的文章和書籍,雖然我從沒見過他,但從他寫的東西裏能感到,他對古代史和近代史都很了解,他的書充滿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他是個偉大的人。”

大師身後的人文傳承之惑——幾代文史學人談季、任二老留給後人的遺産

    新華社上海7月12日電(記者許曉青)11日,季羨林、任繼愈二老同日駕鶴西去,震動中國文史學界。哀痛之餘,幾代文史學人深思大師留給後人的一些“問號”——比如人文研究成果和精神財富如何及時梳理,又比如人文學科與人文精神傳承面臨哪些困惑和挑戰。

    年過七旬的復旦大學歷史系資深教授朱維錚分析:“兩位大師走過的路,本身就很值得研究,他們幾乎見證了中國整個20世紀的學術發展,季先生更是一位與辛亥革命同年的老人,對二老治學經歷、研究成果的及時梳理,將有助啟迪後人。”

    回顧季、任二老的治學育人歷程,可謂碩果豐厚。季羨林先生創建了中國最早的東方語文係,培養了大量東方學專業人才。任繼愈先生籌建了新中國第一所宗教研究機構——中國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培養了一批博士研究生。

    學術界將季、任兩位先生視為銜接傳統人文教學內容與現代教學方式的“特殊橋梁”。與此同時,兩位老人身後還留下了一些學術觀點和問題,供後輩再探討,比如對國學前途和命運的預測等。

    如何繼承大師的遺産?有人擔憂,人文學科的精髓是否將出現“人亡藝絕”的局面。

    季羨林的弟子錢文忠曾撰文指出,社會上出現過的“季羨林熱”,從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現階段學術界人文精神的一種“蒼白無力”。

    上世紀90年代中葉,而立之年的錢文忠就參與了國家文科基礎學科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基地在復旦大學的授課,傳授季先生的學術思想和精神。最初幾屆“文基班”學生,如今已有一部分成為活躍在中外學術領域的年輕力量。

    “言傳身教對人文學科傳承的重要性,在當年的‘文基班’得到了一定體現。”31歲的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歷史系博士劉文楠向記者回憶,季羨林先生鑽研梵文、善待弟子的很多細節,在“文基班”中曾被奉為美談。

    “從某個層面上説,季羨林先生的精神通過錢文忠老師當年的授課,傳遞給了第三代人。”劉文楠説,現在回想起來,通過師徒相傳,人文學科留給後輩的是一種價值觀,一種鍥而不捨,一種對知識真諦的信仰。

    任繼愈先生晚年致力於整理古籍,老人凡事親力親為、淡泊名利。點點滴滴令其弟子、上海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李申難以忘懷。在平凡的教學崗位上,李申也試圖將任先生的精神傳給下一代。

    中國哲學史學會副會長、上師大哲學系教授陳衛平介紹説,目前李申教授每年招收1名博士生,並有若干名碩士生在讀。任繼愈先生提倡“無神論”等觀念,也通過學校舉辦的研討會等得到關注和傳承。

    曾執導過“文基班”部分學生的朱維錚説,紀念季、任兩位先生,對於今天人文學科的發展很有意義,兩位大師都是大器晚成,都是經過多少年鑽研才有在各自領域的如此成就。朱維錚指出,了解大師的路,有助於後人反思人文學科存在的一些問題。

    面對近年來時起時伏的新一波“國學熱”、“大師熱”,文史學者提醒:對於“國學”究竟是什麼,“大師”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從二老身上到底傳承什麼,仍有待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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