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3月5日電(記者 鞏琳萌)對於別人來説,雷鋒可能是一張照片、一本書,或者一個好人。但對已72歲的張興吉來説,雷鋒是一個聰明的戰士,一個熱心的戰友,一個曾經自己手底下最得意的兵。
雷鋒:一位朝夕相處的戰友
52年前,剛結束新兵訓練的雷鋒被分配到了張興吉所擔任班長的瀋陽軍區工兵某團運輸連二排四班。
雷鋒到班裏的頭一個晚上,張興吉主持召開了班務會,讓戰友們相互認識,同時排站崗的時間表。那天,雷鋒站了最後一班崗,還給老兵們打水洗臉。
身材不高,卻很結實,一張娃娃臉上總帶著微笑的雷鋒迅速得到了全班人的喜愛。在張興吉看來,這不僅僅因為他長得可愛,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熱心腸的青年。
“他常幫其他同志洗被褥、洗衣服。”張興吉説,“我們的臟衣服從來不敢丟在床上,否則轉眼就不見了,一準是雷鋒拿去洗了。”
有一次,戰士韓玉臣的棉褲破了。韓玉臣把壞掉的棉褲往床上一扔,説了聲“大不了不穿了”,就去睡覺了。可是第二天,他醒來時發現棉褲已經補好了。
“棉褲是雷鋒補的。”張興吉説,“他從自己的棉帽裏拆了一塊布料下來,給韓玉臣的棉褲補了上去。”
還有一次全班上山割草,早晨帶飯中午吃。那時吃飯是定量的,每人一頓3兩,一天9兩。戰士王延堂胃口大,早晨就把午飯吃掉了,雷鋒就把自己的午飯給了他。張興吉還為這事批評過王延堂:“你這個人莫名其妙,讓別人給你飯!”
在張興吉看來,雷鋒不僅心腸熱,而且很勤奮。“你看他走在路上,那個嘴總是不停地在動,我後來才知道他是在背毛主席著作裏的句子。”
喬安山,是和雷鋒從鞍鋼一起一路走來的戰友。但張興吉説,與聰明好學的雷鋒不同,喬安山恰恰是班上“最笨”的人。他不識字,甚至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別人經常會笑話喬安山,雷鋒卻很喜歡幫助他,還常給他佈置一些文化課的作業。
“雷鋒是我們全班人的好兄弟。”張興吉説。
雷鋒:一段永遠傷痛的回憶
1962年8月15日,悲劇發生的那一刻,張興吉正在宿舍裏,從窗口剛好能看見雷鋒出事的位置。
他回憶説,喬安山開的車一個輪子陷在了水坑裏,宿舍裏的人聽到動靜後都趴在窗口看。只見喬安山把車停在了一個拐彎處,那是個直角的死彎,前後左右迴旋的餘地很小,左後輪距離一棵楊樹很近,楊樹上拴著一根鐵絲,連著一排1.5米高、小碗口粗的柞木方桿子,這是戰士們平時用來晾衣服、曬被子的。
當時,雷鋒正站在車下,衝喬安山打著手勢,示意他給油。
“呼”地一下,喬安山把車開動了。輪子把離楊樹最近的那根柞木桿子從根部擠斷,柞木桿子和楊樹之間的鐵絲同時被掙斷,折斷的桿子在另一側鐵絲的拉動下向汽車左側的前方彈出,正好砸在了雷鋒的頭上。
“雷鋒不是很快地倒下的,他是慢慢、慢慢地向後倒下的。”張興吉反復跟記者説著這句話。看到這一幕,他和屋裏的其他人飛也似的跑了出去。等趕到雷鋒身邊時,雷鋒已經不能説話,滿嘴裏都是血。“血灌在他的喉嚨裏,呼呼啦啦直響。”
連裏的人把雷鋒送去了醫院。不久,噩耗傳來:雷鋒永遠停住了心跳。聽到這個消息,戰友們全都哭了。
夜裏,張興吉睡不著覺,他望著雷鋒的空床舖發呆。“一看到那張床,腦子裏總是轟地一下。”
公祭雷鋒同志大會在雷鋒殉職後的第三天舉行。
這場葬禮讓張興吉感到震驚。由於雷鋒生前常常照顧老人,幫老百姓清理糞坑、幹農活,捐過款,還是幾所學校的校外輔導員,很多人得知消息後都過來了,“來了數萬人,他們都自動戴著白花為雷鋒送行”。
第一次,張興吉如此直觀而深刻地感受到雷鋒的感召力。
1963年1月,國防部命名雷鋒生前所在班為“雷鋒班”,張興吉代表全班接過了寫著“雷鋒班”三個金燦燦大字的錦旗。這一年,張興吉還作為全班代表,在北京接受了毛主席的接見。
這曾經是雷鋒最嚮往的事情。
雷鋒:一個從未忘記的名字
1972年,張興吉復員回到地方,在四川南充一家土産果品公司當司機。
他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雷鋒的照片挂在屋裏。回到地方的張興吉一直默默無聞。除了家人,沒有人知道他和雷鋒的關係。
1989年,瀋陽軍區費盡週折找到這位雷鋒曾經的班長,讓他參加全國的學雷鋒座談會。這場座談會對張興吉的震動很大:會上,有人説,雷鋒正在被遺忘。
張興吉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好戰士會被人遺忘。當時已接近50歲的他決定,把宣傳自己的戰友、兄弟——雷鋒的精神作為一項事業。
從此,他開始去很多地方講課,他開始接受越來越多的記者採訪。然而,他很快發現,越來越年邁的他,在講述雷鋒的故事時卻遇到越來越多的挑戰。
總有人問:雷鋒做好事是不是在作秀?為什麼不是有表揚信,就是寫在日記裏?
張興吉説,其實,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雷鋒到底做了多少好事,很多事情雷鋒自己都是不肯説的。就以雷鋒送一對母子回家的事情來説,雷鋒從沒告訴過別人,後來因為回來得晚,有人反映到了連部裏,連指導員找雷鋒談話,雷鋒才吐露實情。
儘管如此,張興吉仍然願意四處奔走去參加宣傳雷鋒的活動。他説:“我們是雷鋒事跡的見證人,雷鋒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典範,不能讓這樣的人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