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可否具體談談此次放開存款利率上限的重大意義?對於未來如何調控利率央行還有哪些考慮?
答:利率市場化是我國金融領域最核心的改革之一。此次放開商業銀行和農村合作金融機構等存款利率上限,標誌著我國的利率管制已經基本放開,改革邁出了非常關鍵的一步,利率市場化進入新的階段。這在利率市場化進程中,在整個金融改革的歷史上,都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充分體現了我國堅定推進改革的信心和決心。
利率管制的基本放開,對優化資源配置具有重大意義。在利率市場化條件下,利率的價格杠桿功能將進一步增強,推動金融資源向真正有資金需求和發展前景的行業、企業配置,有利於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特別是在當前我國經濟處在新舊産業和發展動能轉換接續的關鍵期,放開利率管制可為金融機構按照市場化原則篩選支持的行業、企業提供更大空間,有利於穩增長、調結構、惠民生,促進實現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
利率管制的基本放開,為推動金融機構轉型發展注入新的動力。隨著存款利率上限的放開,金融機構在利率受保護情況下“規模即效益”的傳統經營模式將不可持續,有利於推動金融機構樹立起“以利潤為中心”的經營理念,加快轉變經營模式,完善定價機制,提高自主定價能力,實現差異化、多元化、持續化經營,切實提升金融服務水平。
利率管制的基本放開,為貨幣政策調控框架轉型創造了條件。隨著金融創新發展,作為仲介目標的貨幣總量與經濟增長、物價等最終目標之間的相關性也有所降低。利率市場化有利於促使利率真正反映市場供求情況,為中央銀行利率調控提供重要參考,從而有利於貨幣政策調控方式由數量型為主向價格型為主轉變。從國際經驗看,強化價格調控是提高宏觀調控效率的必然選擇,而放開利率管制是實現這一轉變的根本前提。
同時,也應該看到,放開存款利率上限後,我國的利率市場化開啟了新的階段,核心就是要建立健全與市場相適應的利率形成和調控機制,提高央行調控市場利率的有效性。在此過程中,人民銀行的利率調控將更加倚重市場化的貨幣政策工具和傳導機制。具體而言,就是要構建和完善央行政策利率體系,以此引導和調控整個市場利率。同時,加快培育市場基準利率和收益率曲線,使各種金融産品都有其市場定價基準,在基準利率上加點形成差異化的利率定價。以此為基礎,進一步理順從央行政策利率到各類市場基準利率,從貨幣市場到債券市場再到信貸市場,進而向其他市場利率乃至實體經濟的傳導渠道,形成一個以市場為主體、央行為主導、各類金融市場為主線、輻射整個金融市場的利率形成、傳導和調控機制,使市場機制在利率形成和資源配置中真正發揮決定性作用。
放開存款利率上限後,人民銀行仍將在一段時期內繼續公佈存貸款基準利率,作為金融機構利率定價的重要參考,併為進一步完善利率調控框架提供一個過渡期。待市場化的利率形成、傳導和調控機制建立健全後,將不再公佈存貸款基準利率,這將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同時,人民銀行還將通過發揮好市場利率定價自律機制的作用、進一步完善宏觀審慎管理、督促金融機構提高自主定價能力等方式,引導金融機構科學合理定價,維護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秩序。
2、可否進一步説明央行10月23日宣佈降息、降準措施的主要考慮?
答:此次“雙降”是根據經濟物價以及流動性形勢變化所作的合理的、必要的政策調節。從降息來看,主要是9月份整體物價走低,需要通過適當下調名義利率來使實際利率回歸合理水平,促進社會融資成本進一步降低,加大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力度。大家已經看到,9月份CPI同比上漲1.6%,比8月份回落0.4個百分點。而且對基準利率的調整除了主要觀察CPI的變化外,也要適當參考GDP平減指數等其他物價指數的變化。統計數據顯示,GDP平減指數比CPI更低,前三季度GDP平減指數為-0.3%。此外9月份PPI更是同比下降5.9%,已連續43個月為負。因此,隨著物價整體水平走低而適當下調基準利率是合理的,也是完全可以預期的。
從降準來看,主要是應對外匯佔款減少所産生的流動性缺口,滿足經濟增長對流動性的正常需要。前些年我國外匯大量流入,外匯佔款增加很多,導致流動性供應過剩,所以當時通過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來加以對衝。目前外匯形勢發生變化,前幾個月外匯佔款出現一定幅度的下降。雖然近期外匯市場預期趨於平穩,外匯佔款對流動性的影響基本中性,但未來影響外匯佔款變化的因素仍有一定的不確定性。而且隨著經濟規模的增長,對流動性的需求也會增加。此外,10月份稅款集中入庫減少了流動性。因此,當前需要降低存款準備金率釋放一些流動性,以保持銀行體系流動性合理充裕。需要指出的是,降準只是使法定準備金變為超額準備金,央行資産負債表總規模並沒有擴張。
我國“雙降”措施與國外央行採取的量化寬鬆政策(QE)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國外實施QE的背景是名義政策利率已經觸及“零”下界,難以再通過常規的降息方式來使實際利率下降和增大貨幣政策對經濟的支持力度。在這種情況下,才不得不採取直接擴張央行資産負債表的非常規辦法來支持經濟,也就是購買一定數量的特定資産(如某些債券),所以才被稱為“量化”的寬鬆政策。
而我國此次下調利率和存款準備金率顯然都是很傳統的、常規的貨幣政策措施,並不是QE。中國尚未面臨“零利率”的約束,名義利率水平仍在“零”之上,此外存款準備金率也相對較高,因此當前在需要增大貨幣政策支持力度的時候,利率工具及準備金率工具都有使用空間,降準措施也不直接擴大央行的資産負債表,不屬於非常規的QE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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