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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風雪歸程 他的十年守望——新華社記者探訪雪山深處的鐵路守隧者

2018-02-11 16:20 來源: 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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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長春2月11日電 題:你的風雪歸程 他的十年守望——新華社記者探訪雪山深處的鐵路守隧者

新華社記者鄒聲文、郎秋紅

春節到來時,每一條路都是回家的路,每一條路都有默默的守望者。

長白山北麓老松嶺,林海雪原最深處,連接東北三省東部廣大區域的圖(們)佳(木斯)線穿山而過。這裡海拔1000多米,冬季氣溫經常低於-30℃,半年積雪,人跡罕至。

2006年,圖們工務段整合,駐守這裡的班組撤走,冬季需要一人值守雪山上的兩個鐵路隧道。領導徵求意見,沒人吭聲。當時47歲的趙修國説:“我來。”

一座雪山,一條鐵路,兩個隧道,他這一守,就是十多年。

隧道建於80多年前,老化嚴重,多處涌水,極寒中很快就凝結成冰,威脅過往列車的安全,必須及時清理。

清晨,當第一趟列車通過後,趙修國背上揹包、拎上工具,離開住宿的小屋,踩著積雪向隧道進發。我們跟在他身後,一次次地掉進深深的雪窟裏。他一邊拉起我們一邊説:“今冬雪小,以前積雪經常齊腰深,更不好走……”

頂部滲出的水滴,凝成一兩米的冰柱,懸挂在洞中;兩側涌出的水流,凍成數米寬的冰瀑,使隧道變窄;地面的涌水變成堅冰,一旦漫過一定高度,就會導致列車脫軌。

老趙知道自己的責任。一進隧道,他就打開頭燈,忙個不停:一會兒揮舞長桿,打掉洞頂的冰柱;一會兒手持鋼釬,剝落厚厚的冰瀑;一會兒掄起重重的鐵鎬,刨開地上堅硬的冰層……

長年在隧道勞動,老趙對腳下的鐵軌太熟悉了,不用燈,也能在軌道上穩步前行;他還練就了一雙異常靈敏的耳朵,僅憑聽,就能知道水情和冰害。

“幹是一身汗,停是一身冰。”隧道寒氣逼人,剛待一會兒,我們的雙腳就凍得如針扎一樣疼。老趙卻忙得滿臉淌汗,摘下帽子、脫下棉衣,繼續清理隧道裏的各種冰患。寒風一吹,發上的汗水很快又結成了冰花。

忙到中午一點多,才把上午的活兒幹完。在隧道裏待久了,誰都會覺得憋悶,但老趙説,他喜歡隧道。因為只有幹活的時候,聽著涌水的流淌聲、冰塊的掉落聲、列車進洞前的鳴笛聲,他不會覺得寂寞。

老趙不怕累,怕寂寞。這裡沒有工友,附近林場的人十多年前都已搬走。值守隧道的第一年,他一個人在山上呆了5個多月。下山後,妻子發現他話都不會説了。

12年時間,搭檔換了4個,只有老趙在一直堅守。雪山上的每一朵雪花、每一棵白樺,都見證了他的寂寞深深,也見證了他的孤獨守望。

有一年春節,雪下得特別大,一列火車行駛到半山坡爬不上來,列車和站臺相互呼叫,但因風雪太大,信號不清,十分危險。正在隧道中除冰的趙修國從對講機中聽到了雙方焦急的呼叫聲,趕緊扔下手中的鐵鎬,頂著風雪跑到附近的車站報信,最後加派機車才把列車牽引了上來……

這樣的英雄壯舉很少、很少。絕大多數時間裏,他每天就是在風雪中進洞、出洞,刨冰、鏟冰,在小屋裏做飯、吃飯,等車、值守……

當其他人扛不過寂寞的消磨而放棄,他卻將寂寞變成了習慣:天暖時,他就來到隧道口,把雪下雜亂的石頭一塊一塊地壘起來,壘得整整齊齊;極寒時,他就在屋裏一遍一遍地擦桌子,擦灶臺,擦得锃亮照人;晚上實在無事可做,他就會看著墻上的挂鐘,指針在“滴答”聲中一圈一圈地走……

自從上了老松嶺雪山,春節時領導多次給他排過別的班,他都悄悄地換回來。他説,年輕人更怕寂寞,還是讓他們回家吧。

內向木訥的老趙,心中也有最深的牽掛,最柔軟的親情。因為,數百里外的家裏,有賢惠的妻子,懂事的女兒,活潑的外孫。

還有放心不下的90歲的老父親。每次進山前,老趙都要在家裏的小黑板上寫一句:“爸,我去頂班了。”老人記憶力減退,會經常哭著找兒子,只要看到這塊小黑板,就會安靜下來……

秋天飄雪時上山,春天雪融時下山,一個值守工期就是半年。每當列車經過,他總會靜靜地佇立、凝望那流動的車窗。他説,看到那些一閃而過的旅客和一張張笑臉,也能感受到他們與親人團聚的那種喜悅、幸福……

蔬菜只有上山時帶來的土豆、幹豆皮。每天,老趙簡單炒一個菜,就能對付一天。桌前的鏡子上,貼著一張全家福。吃飯時,他時不時抬起頭,注視著照片上妻子、女兒,想象著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聊著……

今年,是老趙在雪山獨自度過的第十個春節。他説,過完這個春節,自己也快退休了,徹底告別相守十年的這座雪山、這些隧道……

夜晚的老松嶺,除了風聲,一片寂靜。老趙説,有人要回家,就有人要守望。雪山守隧人的信念,是這麼樸實。

夜深了,老趙出門送我們。風雪中,他握著我們的手,依依不捨。他説,好久沒有跟人説過這麼多話了。

林海雪原之上,銀河橫亙,繁星點點。無數平凡的星星,輝映成燦爛的星河。

越來越遠,老趙的身影也越來越小。他依然站在小屋前、站在雪原上,不停地向我們揮手……

【我要糾錯】責任編輯:雷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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