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在升級 供給要跟上

從注重量的滿足轉向追求質的提升，從有形物質産品轉向更多的服務消費——
消費在升級 供給要跟上

人口老齡化催生大量養老服務需求，各地紛紛探索養老服務供給新模式。圖為北京東城區鼓樓苑社區誠和敬養老驛站內，老師正在指導幾位老人進行樂齡遊戲，人民視覺

年輕人更新消費理念，實物消費升級步伐加快，三、四線城市和鄉村居民的消費潛力得到釋放

王清揚是北京某科技公司的程序員。10月下旬，她即將接種第三針宮頸癌疫苗。“我感覺大家越來越關注自身健康，最近一年身邊的女性朋友掀起了一股接種宮頸癌疫苗的小熱潮。”她向記者算了一筆賬：“宮頸癌疫苗並不便宜，我在北京打的這三針四價疫苗花了3600多元，相比我每月到手的8000多元工資來説，不是小數目。有朋友打‘飛的’去香港接種，算上來回路費和診所預約的費用，開銷就更大了。不過為了健康，我們都覺得這錢花得值！”

除了醫療健康消費，越來越多的人更願意花錢提升自我。在工作日晚上和週末，王清揚把自己的業餘生活安排得滿滿噹噹。“給自己投資是最合算的。現在每週一、三的晚上，我要去舞蹈工作室學韓國舞，年卡是6300元。週末我還報了一個法語班，一個學期要2500元。花錢投資自己，我一點也不心疼。”她説。

像王清揚一樣在大城市工作的年輕人正經歷著消費理念全面更新，從注重實物消費轉向更願意進行教育、文化、醫療等服務消費。商務部新聞發言人高峰日前表示，我國居民的消費升級主要體現在三方面，一是消費者選擇安全放心知名品牌的消費升級；二是消費方式的升級，多樣化電商的發展滿足了中小城市和鄉村新的消費群體購買需求；三是消費觀念和心態的升級，消費者變得更加理性，更青睞健康環保型消費。

實物消費升級的步伐同樣在加快。高品質、智慧化消費成為潮流，人們更願意花錢購買“懂事”的智慧化新産品，廠家也迎合消費者需求變化，向品牌化、高端化和智慧化方向轉型。

“自從新房裝了海爾智慧家居系統，節假日我宅在家裏都不想出去了。”家住青島的孟凡笑著介紹，“大門門鎖具有指紋識別功能，如果有人撬門會自動報警；彩電不僅能看節目、打遊戲，家裏的空調溫度變化、洗衣機運行狀態等信息，都會在屏幕上實時彈出，非常人性化；廚房裏的智慧冰箱可以記憶食材的保質期，隨時提醒我有關食材的新鮮程度，如果發現食材短缺，通過冰箱上的屏幕還可以一鍵購買；智慧熱水器實現了水電分離，比普通的熱水器節電25%以上。”

農村消費也在升級路上。隨著交通物流、信息技術等基礎設施不斷完善，電子商務迅速延伸拓展，激發起農民的消費潛力。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鄉村消費品市場零售額比上年增長10.5%，增速高出城鎮市場1.3個百分點。“我們這裡山高路遠，交通閉塞，好多貨運不進來。過去買東西要靠上街去趕集。但大集上東西不全，假貨也不少，還不便宜，什麼‘康帥傅’啊、‘旺子’牛奶啊我都見過。”雲南普洱市瀾滄拉祜族自治縣民族中學高二學生李桂芝對記者説，“現在年輕人都會網購，這些吃的、課本和輔導書都是我在淘寶上買的，床上的蚊帳只要9.9元，是我在閒魚上淘的。復習補習也能在網上進行，這學期我就給自己在網上報了一個數學補習班。”

多層次、多樣化的消費需求還未得到有效滿足，優質服務型消費供給亟待“放量”

國家發改委近日表示：當前中國居民消費已呈現從注重量的滿足轉向追求質的提升，從有形物質産品轉向更多的服務消費，從模倣型排浪式的消費轉向個性化、多樣化消費的趨勢特徵，消費升級的大潮撲面而來。

“經過近年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國經濟結構更加優化，內需拉動經濟增長的態勢得到鞏固，消費的作用更顯著。但這一過程也面臨不少需要解決的難題。”交通銀行金融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何飛説，比如，相對於優惠政策驅動下的“被動消費升級”，“主動消費升級”還不夠。

從供給端來看，商品供給尚未有效滿足居民多層次、多樣化消費需求。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追求個性化、小眾化消費。江蘇徐州的于堅是個動漫迷，業餘時間喜歡收集各類動漫人物的手辦玩偶。“日本廠家生産的手辦還原度高，而且做工精緻，在國內很難找到替代品，我每次只能海淘。但海淘價格昂貴、耗時長，保修也是個大問題，如果國內廠家能生産同樣品質的手辦，我就不用這麼折騰了。”于堅在這項愛好上花了不少錢。

養老服務同樣面對優質供給稀缺的境況。在國外生活的劉文説，住在國內的母親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想找個好一點的養老院，讓母親頤養天年。“這幾天我跑了好幾家養老院，收費貴不説，周邊環境、衛生和醫護條件也不是很讓人滿意，老人平時只能在小院子裏轉悠轉悠。國內養老産業真的需要大升級。”

市場監管體系是否健全，也關係到消費者的切身利益。在北京一家銀行工作的楊娟對女兒教育很舍得下血本，除了校內學習，楊娟給女兒在校外報了五六個輔導班，每個輔導班一年的費用都在一兩萬元。“現在培訓市場火熱，催生了不少社會上的培訓機構。但這些機構良莠不齊，不但教學質量、師資水平缺少有力監管，有些機構跑路了，我們都投訴無門。”楊娟此前就有過類似經歷，在家附近的商場裏給孩子報了個英語輔導班，還沒開始上課，學校就關門倒閉了，只留下門上貼的一個聲明，讓家長聯絡律師。楊娟和家長們很無奈，最後不了了之。

從需求端來看，何飛説，支撐居民消費升級需求的幾個關鍵因素還不夠穩健，根基不夠牢固，比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速度、社會保障體系完善程度等。

居民杠桿率上升，消費支出有所下降。江蘇泰州銀監分局的統計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泰州個人消費貸款比年初增加105.25億元，其中個人住房按揭貸款佔比達93.8%；個人住房按揭貸款中，按揭成數超過六成的貸款比年初增長9.69%；每月還貸金額佔收入比例大於50%的貸款比年初增長20.25%，超過個人住房按揭貸款增幅6.86個百分點。

後顧之憂也讓不少人不敢花錢。老家是山東曹縣的劉福生到上海打工已經十幾年，做過小時工，看過大門，現在到一家建築工地上打工，每月工資5000多元。劉福生説：“平時不是不想消費，可未來孩子上大學要用錢，一年最少三四萬元，得趕緊攢點錢。再説萬一要是自己生病了，也得花不少錢，所以現在能省則省。”

從供給端，降低民企準入門檻，擴大服務貿易進口，激發市場活力；從需求端，進一步提升居民收入水平、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消除百姓消費的後顧之憂

蘇寧金融研究院宏觀經濟中心主任黃志龍説，居民消費升級重要特徵之一，是服務性消費逐漸取代商品性消費的主導地位。橫向對比，2017年，我國全年人均國內生産總值為59660元，當年服務性消費支出佔居民消費總支出的比重為41.4%，不僅遠低於同期美國64.55%、日本59.98%和韓國56.45%的佔比，也大幅低於這些國家在人均8500美元時的居民服務消費水平。可見，我國服務性消費增長潛力可觀。

消費升級不一定意味著買貴的，而是理性消費，更注重産品品質和性價比。黃志龍指出，這就要求企業不能僅僅將目光停留在商品上，而應在保證商品品質的基礎上，通過各種途徑來降低成本，並優化售前、售中、售後的一系列服務，讓消費者認可與滿意。

中國貿促會研究院國際貿易研究部主任趙萍説，應堅持創新驅動，加快提升供給質量，通過推動科技成果轉化應用，培育形成更多新技術、新産業、新業態、新模式，以花色品種多樣、服務品質提升為導向，增加優質新型産品和生活服務等有效供給，滿足不同群體多樣化需求，充分釋放消費市場潛能。

針對優質服務型消費欠缺的問題，趙萍建議，應進一步降低市場準入門檻，給民營企業更多進入服務消費相關行業的機會。同時，應擴大服務貿易進口，吸引國際上教育、養老、家政、休閒等領域的優質企業進入中國市場，讓消費者不出國門也能享受到優質服務。

關於市場監管體制，趙萍認為，要加強標準體系和法治化建設，對於創新型服務方式和業態，儘快建立通用的行業標準，在行業標準引領下，中小企業的發展會更加規範，大企業的發展能成為行業標桿。此外，傳統服務業態和新興服務業態應適用相同的法律，讓其公平競爭，真正實現優勝劣汰。

何飛説，實現消費升級，有不少配套工作要做。首先要切實推進改革進程，尤其要在減稅降費方面出實招、見實效，進一步提高居民的實際可支配收入，並提升居民非住房消費比重。同時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在教育、醫療等關鍵領域下功夫，解決居民消費升級的後顧之憂。此外，加強消費金融産品創新，滿足居民信貸消費需求，但也要防止過度舉債消費，形成金融創新促進消費升級的良性循環。（記者 歐陽潔 葛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