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個就給我開這麼點藥呢？我又不是交不起藥錢。”在位於重慶的第三軍醫大學西南醫院心內科的一間病房，來自綦江區的60歲患者張宗坤追著醫生問：“以前我住院，一點小病都要每天吃好幾種藥，輸液也得幾瓶，這次是大病，住進大醫院，怎麼每天輸液才一瓶，藥才吃3顆？”

    “用藥關鍵是合理，並不是越多越好。現在的藥量對您的病症正合適，放心吧！”主治醫師段靖鈺的一席話為老張打消了疑慮。

    “對用藥少有意見的患者不止一位，我們都要耐心解釋，”段醫生説，如今醫院對醫師開處方要求很嚴，不合理用藥要被處罰，“醫生開藥更謹慎、更科學，最終受益者還是患者。”

    西南醫院是西南地區規模較大的現代化綜合教學醫院，年門急診量320萬人次，住院病人達11萬餘人。2013年12月起，該院創新實施了“醫師合理用藥個人計分卡”信息系統，力求實現對合理用藥個體的精準管控。因為借鑒了駕照扣分的管理辦法，這個舉措也被醫生們戲稱為“領了個開藥駕照”。

    分級處罰，扣6分暫停醫師處方權

    “用藥産生的不良反應，對患者來説無疑是一種風險，全世界範圍都是如此，”西南醫院院長郭繼衛表示，“合理用藥不一定能完全避免風險，但不合理用藥一定會增加患者的風險。‘合理用藥計分卡’就是借助信息化手段，對全院處方醫師的個人用藥情況給予量化計分管理。”

    西南醫院醫教部副主任吳昊介紹，“計分卡”借鑒駕照扣分模式，總共只有12分，根據醫生不合理用藥的程度，將扣分標準分為一類、二類和三類錯誤。一類錯誤扣0.5分，主要包括處方書寫不規範、療程不符合一般規定等用藥情況；二類錯誤扣1分，包括用法、用量不適宜，療程偏長等用藥不適宜情況；三類錯誤扣2分，主要指超常規用藥，例如無正當理由開具單張金額大於1500元的處方。

    根據扣分的多少，該院將處罰分為三級：扣分在6分以下為一級，醫院將發短信提醒醫生，並通報科室主任；扣分滿6分為二級，醫生將暫停處方權一週，參加合理用藥知識補習班，並自付培訓班費用，考試合格才能恢復處方權。最嚴重的三級處罰，扣滿12分者，醫生將受到降級、停崗等處理。

    合理用藥計分卡系統實施第一天，該院心內科一名醫生，就因為給病人多開了一個療程的降壓藥，受到扣分和全院通報處分。動真格的舉措讓全院醫師都繃緊了合理用藥的弦。

    軟體監控，督促醫生加強用藥學習

    在計分卡系統中，掌握“生殺大權”的是醫院藥劑科，該科室負責審查判定醫師用藥是否合理。“門診每天開出9000多張處方，住院部每天開出近1萬條醫囑，單靠藥師們一條一條看是看不完的。以前就只能抽檢，防控力度太小。”衛生部合理用藥專家小組副組長、西南醫院藥劑科主任夏培元介紹，去年11月醫院開發出了一套自動監控系統，運用軟體實時監控醫囑和處方，有疑似不合理用藥處方出現，系統會自動顯示，藥師們調閱後進行判斷。

    “我們會根據公認的行業標準進行判定，拿不準的也會與院內專家商量，”夏培元説，從系統運行至今藥劑科已判定了30多例不合理用藥，無一人上訴。“不合理用藥有一個原因是醫師的專業知識不夠精準，計分卡實施後也促使著大家要加強學習，”夏培元告訴記者，藥劑科有一部專人值守電話，解答醫生關於用藥的疑問。“以前每天也就接十來個電話，醫生領‘駕照’之後，每天來電都有兩三百個。”

    處罰不是目的，提高才是關鍵。為規範用藥，醫院多次組織召開臨床合理用藥培訓講座，全院各臨床科室領導及科內相關醫師300余人均參加了培訓，由藥理學教授講解抗菌藥物、輔助用藥、處方權管理等最新規定，列舉臨床不合理用藥事例，詳細分析産生錯誤的原因，並提出專業指導意見。

    “嚴格的扣分制度，就像頭頂上懸著一把劍，”醫院急救部主任劉明華説，醫院還將醫生不合理用藥與科室主任考評挂鉤。“我們科室有個醫生已經被扣了5分了，現在他開藥大家都幫他一起把關，生怕一不小心再被扣1分。科室內研究合理用藥的氛圍比以前濃厚了，大家的水平也有了普遍提高。”

    多管齊下，“陽光管藥”帶動廉醫工程

    “計分卡”能管住所有的不合理用藥嗎？對此郭繼衛認為，不合理用藥通常緣於以下幾種情況：一是利益驅動；二是醫師缺乏精準的業務知識、怕承擔責任；三是患者存在“多開藥、少跑路”的心理和“吃藥越多，病好得越快”的認識偏差。

    “目前從我們醫院看，第二種和第三種情況，‘駕照式’管理都能起到積極作用，但要真正管住不合理用藥，還需要各項機制聯動。”郭繼衛説，對於趨利性質的不合理用藥要嚴厲懲處，一方面要求醫師廉潔自律，另一方面制度層面也要有好的設計，比如對藥品流向實施保密，藥商不知道誰開了什麼藥，也就沒有給醫生發回扣的可能。

    “趨利用藥很大程度體現為多開輔助性用藥，”夏培元説，患者是否需要輔助性用藥，有時很難界定。“因此，我們儘量從根上解決這個問題。不久前，從醫院的目錄上，將輔助用藥從690多種降到了290多種，砍掉了近2/3。”

    醫療科分管助理盧長偉介紹，3個月以來，西南醫院與用藥相關的費率都有所下降。在門診部，人均藥費下降了4.3%，抗菌藥使用率下降了6.2個百分點；在住院部，人均藥費下降了13.55%，抗菌藥使用率下降了2.4個百分點。

    與此同時，病人對亂用藥、用貴藥的投訴明顯減少。“以前看個感冒就要好幾百，現在幾十塊錢能解決，關鍵是醫生主動勸我們少吃藥，合理用藥，真不錯！”重慶沙坪壩區退休工人王本江感慨。

    “提高合理用藥水平只是我們推進廉醫工程舉措中的一項，”西南醫院政委韋邦福説，醫院黨委提出，將廉醫工程作為今年的重要任務，通過大力倡導和落實“陽光管藥”，深入推進廉潔行醫。（記者 崔佳 蔣雲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