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出訪非洲,夫人程虹陪同。1994年8月1日,程虹在《光明日報》發表文章《難忘那片熱土》,回憶下鄉勞動往事。 難忘那片熱土 汝河是我們插隊時的落腳地——板廠村邊的一條河。一想到它,我們就會聯想起下鄉的經歷和那段青春年華。二十年後的今天,當我們重又站到它的旁邊的時候,我們這些已經做了母親的人,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我們歡笑著,迫不及待地把手足浸在河水中,汝河變得漂亮了,原先光禿禿的石光灘,現在長滿了青草野花,河對岸綠樹叢叢,在河中留下美麗的倒影。水在流,風在吹,牛羊在動,沒有人的喧嘩,一幅恬靜的自然風景畫,生動迷人。我曾遊過祖國的許多名山大川,但都不能使我産生在汝河邊所涌出的這份情思,這份激動。這汝河灘上曾有我的汗水和淚水,有我的奮鬥與追求,也有我的困惑和迷茫。 沿河岸向西行,便到了汝河大壩。手摸鐵絲籠裝著石頭壘起的壩端,往事又浮上心頭。當年汝河不安分的時候,發起洪水來簡直像頭猛獸。這道壩是由鄉親們和知青手推肩扛建起來的。曾記得那些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們奮戰在大壩上,用肩膀扛著裝著沙石的稻草包加固大壩,泥濘中,有人摔倒了,爬了起來,又有人摔倒了,又爬了起來。那種勞動的熱情或許會讓今天十七八的少男少女們感到可笑。但是那畢竟也是一份真誠,誰又能説真誠的東西不是珍貴的呢? 告別了大壩,往東行就是板廠,當年的村舍幾乎找不到了,幾個閒著的老人竟然認出了我們,十分驚喜。他們引著我們來到了知青當年的住房,房子已經老了許多,原來整整齊齊的一排住房已被分隔成了幾段,每段前面還都搭了個小廚房,把我們記憶中的住所搞得面目全非。記得當年我們住進這排房子的第一天,就下河去洗衣服了。回來時,天色已晚,在家的人已把燈打開了。柔和的燈光從窗口溢出,遠遠望去,心中竟産生一種莫名的激動:這就是我們的新家,我們新生活的開始。 在我的心目中,不僅永遠珍藏著這個溫馨的小村莊,珍藏著那一段難忘的生活,也永遠珍藏著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善良的人們。記得負責我們知青的隊長,大名叫王照合,但是很少有人用他的大名,大家都叫他王石頭,或石頭隊長。石頭隊長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基層領導,在知青中有很高的威信。他粗識幾個字,喜歡看報,挺關心國家乃至世界上的大事。在農閒時,他保證每週日為知青的學習日。有時他來跟我們一起聊聊農村的現實,有時則帶我們到大壩下的柳樹林去學習討論。記得剛到板廠時,他還特意帶我們去汝河坐了一次擺渡船,著實讓我們這些年輕人“浪漫”了一回。當然,如果我們在幹活中出了差錯或沒完成定額,隊長也絕不心慈手軟。碰上這麼一個開明的隊長,知青們都感到十分幸運。幾乎每個知青都認為石頭隊長是一個值得尊敬和感激的人。 這次見到他,我們仍然習慣地稱他“石頭隊長”。石頭隊長還是原來黑黑瘦瘦的模樣,只是增添了幾分蒼老。見到我們,他十分驚喜,又看到我們遠道給他帶來的煙酒,竟木訥地不知説什麼好。從他的表情裏,我們感到了他的激動。我們來到了他那簡陋的農舍,裏面有個小黑白電視,它既當電視,又用於照明,屋裏破破爛爛,連凳子都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我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留我們吃飯,從鄉供銷社買來了肉,又到地裏掰了玉米棒子,刨了紅薯,還烙了白麵餅,我們卻食而無味。從老隊長家裏出來,下午那股浪漫勁兒蕩然無存。這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感。我們被農村的貧窮現狀所觸動,心情沉甸甸的。 夜幕已經降臨,眼望周圍朦朦朧朧的原野,那一塊塊熟悉的玉米地,那條一直通到板廠的溝,腳下這條曾走過多少回、至今還坑坑洼洼的路,心中充滿了無限的留戀。在那裏我們曾灑下血汗和淚水,在那裏有我們永志難忘的鄉親。我們雖經磨難卻依然恪守純真,我們從本該遭受譴責的歲月中捕捉到了美好的記憶。 難忘的那一片熱土。 (本文轉載自1994年8月1日《光明日報》) |
中國政府網
微博、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