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錄|李克強妙答美國經濟“大佬”提問

成立於1907年的紐約經濟俱樂部，是美國重要的公共論壇，也是開展演講活動的重要場所。當地時間9月20日晚，李克強總理出席紐約經濟俱樂部、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和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舉行的千人歡迎宴會時，致辭並回答提問，幽默應對、妙語頻出。短短4個回答，9次被全場熱烈的掌聲和笑聲打斷。

以下是總理當天答問的現場實錄。

中國對外資準入的領域會越來越寬，開放的大門會越開越大

伯克利證券公司創始人、紐約大學董事會主席伯克利：隨著更多中國企業走出去在世界各地市場開展投資經營，外國投資者也期待中國市場進一步開放，您怎麼看?對中國市場進一步開放有什麼看法?

李克強總理：中國對外開放初期，我們注重“引進來”，吸引外資。中國發展到今天，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們需要同跨國公司合作，中國企業本身也要對外投資。所以我們現在是“引進來”和“走出去”並重。但對中國這樣一個發展中國家來説，仍然需要吸引大量外資，這對中國經濟的確有推動作用。中國實際利用外資累計已經達到1.7萬億美元，連續24年成為吸引外國直接投資最多的發展中國家，現在依然要成為外資投入的熱土。我們不僅需要外資流入推動增長，更需要外資帶來新的管理理念和先進技術。當然我要明確，我們在技術方面的合作是沒有先決條件的，不會強迫外資到中國必須轉讓技術。

當然我也聽到有一些外資企業負責人對中國在某些領域的市場準入限制提出意見。我可以明確説，中國改革開放時間還不長，很多行業正在逐漸成熟過程中，這一成熟的過程也是逐步擴大對外開放的過程。中國對外資準入的領域會越來越寬，開放的大門會越開越大，而且絕不會關上。在座各位只要有資金，有投資願望，我們熱烈歡迎，具體項目可以下來磋商。(笑聲)

中美之間的確有誤解也有分歧，但總體來講理解遠遠大於誤解分歧

紐約證券交易所首席運營官法利：非常感謝李總理今天在您的國家擁有的飯店接待我們，很榮幸能夠向您提問。美中都需要彼此，都是最強大經濟體。我贊成您提到的應該相互尊重的看法。同時，我們也看到兩國存在互不信任的問題。在美國能看到關於人民幣匯率、知識産權保護方面的涉華負面報道，在中國也能看到不少有關美國的負面報道，怎樣做才能應對這一互不信任的問題，加強美中合作?

李克強總理：中美之間的確有誤解也有分歧，但總體來講我們之間的理解遠遠大於誤解分歧。具體分歧經常會有，但關鍵在於如何看待和處理。比如你説華爾道夫飯店是中國國家所有的，我想做一更正，是中國一家民營企業購買了華爾道夫的股權，但還是美國企業家長期負責經營，(掌聲)所以我這次下榻的依然是美國人管理的酒店。(笑聲 掌聲)

至於兩國媒體的相互報道，也要全面看待。比如打開某個媒體，我這裡不想給媒體做廣告，可能有幾篇有關對方國家的報道，可能很多客觀真實的報道，讀者往往不注意，而一些挑刺報道往往吸引眼球。當然媒體如果出於善意做一些批評報道，對我們互相之間改進工作，也不無幫助。

至於你提到的人民幣匯率問題，詳細解答需要很長時間。總結起來一句話，就是人民幣不存在持續貶值基礎，中國也絕不會用貨幣貶值手段刺激出口，因為這對中國經濟升級是沒有益處的。

如果你問如何增加信任消除誤解，那還是要多往來。去年中國到美國遊客有260多萬，留學生有60萬。據我所知，很多美國人還沒有去過中國。我對消除誤解加強互信的建議就是加強人與人之間的往來，促進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而且是坦誠溝通。

只有依靠推進經濟全球化、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才能最終解決這些弊端

《財富》雜誌資深記者蘇茜·格裏布：您的演講和答問都讓我耳目一新，深受啟發。我和很多美國企業界人士都為美國出現反全球化、反全球貿易潮流感到擔心。您肯定也聽到現在的總統候選人有關美國喪失就業崗位、不公平貿易協議等的強硬表態。我知道中國經濟增長很大程度得益於世界貿易發展，這也符合中美利益。您對當前極端的發展趨勢有多擔心?如果要想給美國總統候選人提建議，你會對他説什麼?對公眾説些什麼緩解他們的擔心?

李克強總理：我這次到紐約出席聯合國大會系列高級別會議之前，就有朋友告訴我，“這個時候到美國，去的不是時候(It’s not the right time.)，因為現在美國大選正進入白熱化階段。”大選是美國的內政，我對此能説的話非常有限。我記得上世紀80年代，我曾經訪問過美國，兩黨競選總部都去過，他們都問，“喜歡不喜歡我們的候選人?”我只能告訴他們一句話，不管誰當選，我相信中美關係一定向好。(掌聲)

今天以中國總理的身份站在這樣一個講臺上，我只能重復這句話，不管大選後誰出任美國總統，我相信中美關係一定會向好。(笑聲 掌聲)

我還沒有説完。明天我要出席聯大一般性辯論。我在演講中一定會講全球化，一定會提及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請大家一定不要誤解，這和美國大選無關。(笑聲 掌聲)

同時，全球化的確也對有些行業和人群造成一些負面影響，但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只有依靠推進經濟全球化、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才能最終解決這些弊端。美國是繼英國後，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最大的受益者，中國也是受益者之一。我們願意和大家共同努力，維護貿易自由化，更加合理地推進全球化。我們也會注意一些人群發出的呼聲，妥善處理這些問題。總之，世界潮流是向前的。

中美兩國和其他國家一起在國際上發聲，有利於避免逆全球化形成勢頭

美國前副國務卿羅伯特·霍馬茨：您的演講內容全面、思想深刻，展現了遠見卓識和影響力。我的問題和全球貿易有關。您在演講中一針見血地指出，近幾年貿易增長乏力，我們兩國之間以及同其他國家在全球貿易體系下相互依存度很高。同時我們也擔憂，很多國家出現經濟民族主義抬頭問題，而且國內面臨生産本地化的巨大壓力，還有人主張逆全球化，而不是改善貿易體系，這在美國、中國和其他國家都有跡象。所以我的問題是，美中兩國能夠一起做些什麼，來扭轉這種勢頭，共同努力加強世界貿易體系，使之更加開放?另外，美中兩國如何抓住雙邊投資協定談判帶來的機遇，共同發揮領導作用，完善世界貿易規則，創造更多經濟繁榮增長的機會?

李克強總理：美中兩國應共同向世界發聲，我們都支持現行國際貿易體系安排，支持在世界貿易組織框架下推進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中美兩國和其他國家一起在國際上發聲，有利於避免逆全球化形成勢頭，也有利於避免設置貿易壁壘、以鄰為壑的現象發生，避免影響世界經濟復蘇的大局。

其次，中美兩國還應該進一步擴大相互開放。不僅是貿易，還包括投資。中國擴大開放是有誠意的。我們最近完成了對美國牛肉輸華的檢疫評估，很快會確定從美國進口牛肉。中國是一個農産品大國，也是畜牧生産大國，但美國也有好的牛肉，為什麼不讓中國消費者有更多選擇權呢?(掌聲)如果我要是在美國中西部宣佈這個消息，我得到的掌聲會更熱烈。(笑聲 掌聲)但因為是在紐約，我還想説一下，我們已經決定在紐約指定一家中資銀行作為人民幣清算行，而且歡迎紐約有條件的銀行也申請設立人民幣清算行，這將有利於我們之間跨境結算更加順暢。我們正在進行雙邊投資協定談判，這給中美工商界都發出了積極信號。中方盡最大努力在兩年內三次改進出價，雙方正在進行第29輪談判，我們需要美方也相向而行。相信只要雙方採取務實靈活的態度，是可以達成一個高水平、互利共贏的雙邊投資協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