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懸空”到“著陸”：
東北最大採煤沉陷區棚改見聞

新華社哈爾濱5月31日電 題：從“懸空”到“著陸”：東北最大採煤沉陷區棚改見聞

新華社記者 強勇

“彎著腰（房樑塌落）、拄著棍（墻體用木棍支）、披頭散發掉眼淚（外面下雨屋裏滴答）”，這句順口溜被用來形容採煤沉陷區裏人們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

作為目前東北地區採煤沉陷災害最嚴重的省份，黑龍江省啟動沉陷區棚改攻堅戰，助逾14萬戶煤城人家告別“懸空”和“臟亂”的生活。

14萬煤城人家“住無憂”

去年6月，雞西市老漢于波拿到了樓房鑰匙，徹底搬離採煤沉陷區。舊家什能帶上樓的不多，他置辦了新傢具，老兩口把家裏打掃得乾乾淨淨，天天擦都嫌不夠。

採煤沉陷區是啥？“簡單説，就是地掏空了，房子懸在上面。”于波説，因不斷下沉，墻上的裂縫有的兩指寬，能看到外面。三年前，鄰居李才玉家嚴重下沉的房子在大雨中坍塌，“轟的一聲，幸好當時他家沒人！”

遇大雨，屋裏積水能到炕沿；晚上睡覺，甚至有老鼠在臉邊跑……同樣住在城子河區的崔寶海搬過好幾次家：住了幾十年的磚房淹了，新的簡易彩鋼房沒幾年也塌了。

由於長期煤炭開採，雞西、七台河、雙鴨山、鶴崗四大煤城形成數百平方公里採煤沉陷區，14.05萬戶居民住在此間。雞西市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辦副主任白士臣説，居住難、出行難、吃水難、如廁難等是沉陷區棚戶區的特徵。這裡房子多建於20世紀六七十年代，雖不斷維修，但已破敗不堪，地質災害嚴峻。

在中央支持下，黑龍江省突出抓好採煤沉陷區棚改攻堅。2015年投入數百億元，啟動旨在徹底治理四煤城沉陷區棚戶區的殲滅戰。目前14.05萬套安置房全部建成或貨幣化安置完畢，約40萬煤城人正陸續搬入新居。

政府主導“惠民+”

煤城幹部表示，採煤沉陷區棚戶區有以下特點：一是基本不具備商業開發價值，社會資本不願參與，必須由政府主導；二是基建、醫療、教育等配套水平低，困難群體多。

四煤城在以民為本、讓利於民基礎上，因地制宜出臺優惠政策：有房證房拆一還一，無房證房拆二還一，超出標準戶型的部分面積只收成本價；新房由政府初步裝修，拎包即可入住；探索“共有産權”等模式減輕群眾負擔。

雞西市棚改戶李煥財是14多萬戶受益家庭的縮影。他家有房證房、無房證房及地面附屬物換算下來，搬進60多平方米的樓房基本沒花錢。

在七台河市湖東家園，96棟樓房裏安置了5000多戶棚改家庭，61歲的高賢國是其中一員。“各屋的門，廚房灶臺，衛生間墻磚、地磚、洗手池和坐便，進戶前都裝好了。”她説，簡單裝修就能住。

一些困難家庭連成本價也無力承擔咋辦？各地試水“共有産權”。拆一還一部分屬個人私産，超出面積買不起按“共有”先租住，租金每月每平方米0.5元-1元不等，租的部分將來有錢了還能按成本價回購。

“沒這政策，我還住在沉陷區。”侯國英以前是鶴崗市礦上的職工，一家人擠在21平方米的房子裏30多年。靠“共有産權”住進45平方米新家，租金每月每平方米0.5元。

換房子也“換精神”

住得進且住得好，這是黑龍江省棚改的“硬杠杠”。

近黃昏，雞西市花園新區，人們飯後聚攏在一起聊天。小區廣場，秧歌舞得正歡。“在沉陷區，到哪都一層煤灰，連麻雀都是黑的。”搬遷後，65歲的萬秀芳組織了秧歌隊，8000多平方米的廣場寬敞乾淨，社區還提供音箱和服務，扭秧歌再也不怕一身黑。

連片小區拔地而起，棚改戶的文化生活也豐富起來。四煤城配足社區幹部，把素質好、綜合能力強的人員充實到棚改安置區，推進文明新區創建活動。七台河市棚改辦主任孟小毅説，棚改不只是安居工程，也扭轉了人的精神面貌。

走進湖東家園，曬太陽的老人、拉家常的婦女、玩耍打鬧的孩子，一片生機勃勃。看到記者，很多人圍上來：“你看，小區有派出所、老年中心、幼兒園”“娛樂室、健身室，樣樣不落”……

針對下崗失業人員多的情況，煤城正搭建就業服務網絡。有的開展居家創業、電子商務等培訓，有的集中開發物業管理、公益崗位等。靠四處打工生活的七台河市棚改戶李彥紅，現在由社區就近提供公益崗位，工作穩定，照看家也方便。

李煥財和往年也大不相同。過去環境差，孩子找對象都不願往家領。上樓後，他因為興奮晚上常常睡不著：冬天不用扒爐灰、洗澡不用到外面了……想著想著就禁不住把老伴推醒了聊天，絮絮叨叨一堆話。生活正好起來，他相信還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