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梗阻 改革政策仍難通市縣
   ——來自國務院督查組的報道之四    

    一些地區增長滑出合理區間

    停産企業增加，穩增長與調結構矛盾突出

    一季度，黑龍江省地區生産總值增長4.1%，增速同比回落4.9個百分點，位居全國倒數第一！發生了什麼？

    “我省的能源工業出現了一些新情況，即增速回落、問題突出。”黑龍江省省長陸昊説，長期以來，黑龍江經濟對資源依賴特別是對能源依賴程度頗高，與資源能源相關的産業佔規模以上工業的比重約為78%，其中能源工業佔54%。

    黑龍江在過去十年間，第二産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50%，最高一年佔比達到72.9%；而去年增速下滑到0.1%，今年1—5月份則負增長1.8%，下降“拐點”提前出現。全省4388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由於季節和競爭力因素等影響停産722戶，其中新增停産311戶。

    “面對經濟下行壓力，我們將努力找準思路、辦法。”陸昊説。6月23日，黑龍江出臺65條穩增長措施，試圖扭轉下行趨勢。

    河北省同樣面臨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問題。河北省環保廳廳長陳國鷹介紹，在全國十大空氣污染城市中，河北省常年有5—7個城市上榜，大氣污染治理任務艱巨。由於要完成中央下達的壓減鋼鐵、水泥、煤、平板玻璃四大行業過剩産能的硬指標以及大氣污染治理的任務，河北停産減産企業較多，導致經濟增速明顯放緩。

    今年以來，河北省多地啟動重污染天氣應急響應，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停産1102家、減産4054家，造成企業産值減少約92.2億元。結構調整、化解落後産能、環境治理合計影響一季度工業增速約12個百分點。

    一方面，污染企業調整退出力度在加大；另一方面，新興産業的培育仍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支撐基礎尚不牢固。穩增長與調結構矛盾突出，有效解決尚需時日。

    不少金融政策遇“梗阻”

    銀行惜貸現象普遍，部分企業利潤抵不上銀行利息

    當前，儘管國家出臺了“定向降準”等支持小微企業融資的多項措施，但各地反映最普遍、最強烈的，仍是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

    湖北襄陽市市長別必雄介紹， 1—5月，全市新增貸款增幅同比下降7.6個百分點，其中製造業新增貸款僅佔全市新增貸款的12.6%，只有約50%企業能夠從銀行獲得貸款。小微企業銀行融資綜合成本約為16%。

    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血脈”不通，導致企業不得不從民間借貸，襄樊市從小額貸款公司和典當行等民間準金融機構融資佔比約為20%，從民間借貸融資佔比約為20%。

    浙江溫州市一些民營企業反映，一些銀行貸款期限從一年縮短到6個月，審批時間卻從原來10天左右延長到一個月，每次都要求企業“還舊借新”。這意味著，企業為了從銀行獲得一年的貸款，需要拆借兩個月的高利貸作為“過橋”資金。

    今年以來，溫州新增貸款餘額下降明顯，全市一季度新增貸款不到全省的1%，銀行惜貸現象普遍。業績較好的企業融資成本平均上升15%—20%，而業績相對差些的企業，融資成本上升更多，達到20%—30%。部分企業利潤還抵不上銀行利息。

    很多企業表示，目前銀行的一些防風險措施，實際上變成對實體經濟的“卡脖子”規定，反而加大金融風險，甚至出現了一些銀行工作人員聯手“高利貸”進行“尋租”牟利的現象。

    銀行也是企業，讓銀行給其他中小企業“讓利”，單靠銀行“自覺”很難行得通，國家應當加強頂層設計，加快推進金融業改革，從體制機制上徹底解決對實體經濟“卡脖子”的融資難問題。

    部門不協調限制政策合力

    政策不能“通達”市縣，權限下放缺少實質推行

    “國家取消和下放行政審批事項、推進簡政放權的政策措施不少，但是我們市縣兩級基本感覺不到。”督查組聽到了不少類似反映。

    河北一些企業反映，太陽能光伏工程以前是省發改委審批，現在改成備案制，但進度還很慢，企業等了一年多。究其原因，改成備案制後仍需有關部門“點頭”，其權限依然沒下放。加上還要經過相關技術評價、評估，有的機構甚至成為“二政府”，嚴重影響辦理進度。

    縣級政府權力清單制度還沒有實施，“監管越位、服務缺位”問題比較突出。不少企業反映，縣級項目審批環節仍然過多，政務大廳更多是“收發室”的作用，真正審批都還在各個部門後臺進行，一站式服務窗口，不能真正一站式快速辦結。

    “國家取消和下放行政審批事項，對基層和企業來説最解渴的是取消。但目前來看，行政審批事項取消的較少，‘含金量’高的就更少。”一些建築企業反映，現在房地産開發和物業管理領域，審批事項仍然過多，審批時間並沒有壓縮，前後仍然要花近3個月的時間。

    原來的老規定與新政策如何銜接，也影響到落實效果。在財稅支持小微企業政策執行中，按原來規定實行核定徵收的小型微利企業不享受企業所得稅優惠，使得一些地方小微企業受惠面較窄。今年4月，稅務總局發現這一問題後，已對政策進行調整。

    跨部門協調溝通難，也影響了一些政策措施的推進。比如，推動上海國際貿易“單一窗口”試點工作中，因各部門職責和要求不同，企業申報的項目經簡化後仍達103項；又如，電子口岸建設在業務和技術上尚缺乏統一標準，實踐中各部門共享的項目和內容有限，協調難度大。“建議國務院加大部門間協調力度，統籌推進政策措施落實工作。”一位部委負責人如是説。

    此次督查以“明查”為主

    一些具體問題和現象難以深入，還需要“暗訪”調查

    10天裏，一個督查組要跑四個省份或者七八個部委，這麼短時間能不能了解到真實情況？

    對此，一些督查組成員解釋説，與中紀委巡視組相比，國務院的督查組工作側重點有所不同。這次督查的主要任務，是了解國務院決策部署和出臺政策落實情況，推動各項政策措施儘快落到實處、取得實效，確保實現全年經濟社會發展預期目標。從整個督查過程和總體情況看，不僅看到了各地的亮點和好的做法，也發現了經濟運行中存在的突出矛盾和問題，督查的主要目的基本上達到了。

    當然，由於此次督查時間較短，又是以“明查”為主，對一些具體問題和現象難以做深入了解。比如，一些幹部中是否存在“為官不為”“為了不出事，寧願不幹事”現象，是否存在違法違紀現象，僅靠“明查”是很難發現的，還需要通過“暗訪”等形式，花更多的時間查找線索和證據，才能弄清楚真實情況。（記者李麗輝、李紅梅、顧仲陽、王珂、吳秋余、蔣建科、潘少軍、劉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