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部召開世貿組織改革有關問題新聞吹風會

【高峰】各位記者朋友，大家下午好，歡迎大家來到商務部參加商務部的新聞吹風會。今天很高興的邀請到商務部副部長兼國際貿易談判副代表王受文先生和世貿司司長洪曉東先生，向大家介紹一下世貿組織改革的有關情況，並回答記者朋友們提出的問題。下面，首先請王受文先生介紹有關情況。

【商務部副部長兼國際貿易談判副代表 王受文】謝謝高峰。各位新聞界朋友們，大家下午好。以世貿組織為核心、以規則為基礎的多邊貿易體制是經濟全球化和自由貿易的基石，這個多邊貿易體制為推動全球貿易發展、促進經濟增長和可持續發展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貢獻。在世界經濟深刻調整，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抬頭這樣一個情況之下，多邊貿易體制遭受了嚴重的衝擊。對此，中方支持對世貿組織進行必要的改革，以增強世貿組織的有效性和權威性。

對世貿組織的改革中方提出三個基本原則和五點主張。三個基本原則：一是世貿組織的改革應該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核心價值，非歧視和開放是多邊貿易體制最重要的核心價值，也是世貿組織成員在多邊規則框架下處理與其他成員經貿關係的一個根本的遵循，改革應加強多邊貿易體制的核心價值，推動世貿組織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二是世貿組織改革應該保障發展中成員的發展利益，發展是世貿組織工作的一個核心，改革應該解決發展中成員在融入經濟全球化方面的困難，賦予發展中成員實現其經濟發展所需要的靈活性和政策空間，幫助實現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的目標，縮小南北差距。三是世貿組織改革應該遵循協商一致的決策機制。改革關係到多邊貿易體制的未來，改革的議題選擇和最終結果應該通過協商一致做出決策，改革的進程應該保證廣大成員特別是發展中成員的共同的參與，而不要出現由少數成員説了算，也不要搞“小圈子”。這是中方關於世貿組織改革的三項基本原則。

對世貿組織改革中方有五點主張：一是應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主渠道地位。改革應該維護多邊貿易體制在全球貿易自由化、便利化進程中的主渠道地位，不能夠以所謂的新概念、新表述混淆並否定多邊貿易體制的權威性，不能“另起爐灶”。二是我們主張應該優先處理危及世貿組織生存的關鍵問題。改革應該將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的做法關進制度的籠子，應該儘快解決上訴機構成員明顯受阻這些緊迫的問題，確保世貿組織各項功能的正常運轉。三是應解決規則的公平問題，並且回應時代的需要。改革應該解決一些發達成員過度農業補貼，對國際農産品貿易造成的長期的、嚴重的扭曲，應糾正貿易救濟措施的濫用，特別是在反傾銷調查中的替代國做法，這一做法對正常的國際貿易秩序造成了嚴重的干擾，同時改革應該推動世貿組織規則與時俱進，能夠回應二十一世紀經濟現實的需要。四是應保證發展中成員的特殊與差別待遇。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們願意在世貿組織中承擔與我們自身發展水平和能力相適應的義務，我們不允許其他成員來剝奪中國理應享受的發展中成員的特殊與差別待遇。五是世貿組織改革應該尊重成員各自的發展模式。改革應該取消一些成員在投資安全審查和反壟斷審查中對特定國家企業的歧視，要糾正一些發達成員濫用出口管制措施，阻撓正常的技術合作的做法。中方也反對一些成員否認發展模式的多樣性和對不同發展模式的歧視，不贊同將發展模式問題納入到世界組織改革，不同意將沒有事實依據的指責作為世貿組織改革的議題。

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們，這是我給大家介紹的中國關於世貿組織改革的三項原則和五項主張。謝謝大家。

【高峰】謝謝王受文先生的介紹。下面請各位記者圍繞著今天吹風會的主題提出問題，按照慣例，請大家在提問之前先介紹一下自己所代表的新聞機構。下面請提問。

【中國日報社記者】請問王部長，習近平主席在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的主旨演講中指出，“中國支持世貿組織進行必要的改革，共同捍衛多邊貿易體制”。請您解釋一下為什麼中方認為世貿組織有必要進行改革？中國對於世貿組織有何基本立場？目前有哪些需要急需解決的問題？

【王受文】11月5日，習近平主席在首屆中國進口博覽會開幕式的演講中明確的指出，我們中國舉辦國際進口博覽會，就是著眼于推動新一輪的高水平對外開放作出的重大決策，是中國主動向世界開放市場的重大舉措，體現了中國支持多邊貿易體制，推動發展自由貿易的一貫立場。從關貿總協定到世貿組織成立到今天，在這70多年的時間裏，可以説多邊貿易體制以規則為基礎，強調透明、非歧視、開放和包容，由此推動了全球貿易與投資自由化和便利化的進程，為全球的貿易發展作出了貢獻，為世界經濟的增長作出了貢獻，為可持續發展包括脫貧都作出了重要的貢獻，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今天多邊貿易體制正遇到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的挑戰，面臨著嚴重的危機。

我們説現在世貿組織面臨三大生存危機：

一是世貿組織的爭端解決機制。這被視為是“皇冠上的明珠”，這個爭端解決機制的上訴機構成員原本有7位，現在只有3位，還缺的4位由於個別成員的阻撓無法填補。如果這一事態繼續發展下去，到明年12月份，只剩下1位成員。那這個爭端解決機制上訴機構就沒有辦法運行了，就面臨著癱瘓的威脅，這是三個生存危機之一。

二是個別WTO成員濫用世貿規則中的安全例外條款，增加關稅。

三是極個別WTO成員採用單邊措施，無視世貿組織多邊規則，這種單邊措施也置世貿組織于危機當中。

所以，面對這樣三大危機，中方認為有必要對世貿組織進行必要的改革，來增強世貿組織的權威性和有效性。

你問到中國對世貿組織改革的基本立場，我剛才已經介紹到，我們認為世貿組織的改革要遵循三個基本原則，還有中方具體的五項主張，剛才我已經介紹過，在這裡不再重復。我想，眼下對世貿組織改革來説，最重要的就是解決世貿組織面臨的三大生存危機。謝謝。

【中央廣電總臺央廣記者】我們知道在剛剛結束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世貿組織改革問題成為各方爭論和矛盾的焦點。在即將進行的G20領導人峰會上，世貿組織改革依然是一個重要討論的議題。請問中方期待G20就此議題發出什麼樣的聲音？

【王受文】你説的非常對，在剛剛結束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期間，各方都作出了努力，就會議的主題達成了廣泛的共識，但是在多邊貿易體制以及世貿組織改革議題上，個別成員堅持自己的利益優先，把反映自己利益、損害別人利益的案文提出來，並且試圖強加於人，這就破壞了亞太經合組織遵循的協商一致的基本決策原則，最終導致會議沒有能夠就這個議題達成共識，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也沒有發表宣言，我們希望同樣的事情不會在G20峰會上出現。

G20的20個成員都是WTO的成員，他們佔全球生産總值的86%，佔到全球貿易的80%，所以G20的成員有能力也有責任對全球貿易中出現的問題包括危機進行討論，探討解決的出路。所以，中方期待G20的成員能夠在峰會期間就世貿組織改革議題進行有效的討論，我們希望G20峰會能夠就支持多邊貿易體制、反對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發出聲音，並就推進世貿組織進行必要的改革發出積極信號，這也是廣大國際企業界、工商界的期盼。謝謝。

【路透社記者】中國和美國在世界貿易組織改革的立場上主要的區別是什麼？您認為世貿組織的改革在沒有美國支持的情況之下能夠成功嗎？

【王受文】關於世貿組織改革各方都提出了自己的主張，也有的已經形成了具體的案文，我想你關心的這個分歧我舉一個例子，就是我剛才提起到的危及世貿組織生存的一個問題，就是爭端解決機制上訴機構人員的遴選問題，這個分歧不僅僅是美國和中國的分歧，這是美國與所有其他WTO成員的分歧。我們認為，這個問題應該得到儘快解決，使WTO能夠正常、有效的運轉，來發揮它的權威作用。大家想想，如果世貿組織的協定、紀律沒有爭端解決機制來裁定，那麼成員就沒有了遵循，這些協定就成了一紙空文。因為如果大家違反了協定，已經沒有人去判了，那麼協定就沒有用了，談判新的協定也就沒有意義。在WTO的三大功能，爭端解決、貿易談判和貿易政策審議裏，爭端解決功能被譽為“皇冠上的明珠”，如果這個明珠沒有了，那另外兩個功能將受到嚴重影響，WTO規則就沒有效了。所以這個問題是美國與其他WTO成員最大的分歧。

談到WTO的改革，WTO要想改革，要取得成功，不能缺少任何一個成員的支持，缺少任何一個成員的支持，WTO的改革都不能算成功。美國是關貿總協定以及WTO創始成員之一，所以我們期待著美國能為WTO的改革成功作出積極的貢獻。謝謝。

【中央廣電總臺國廣記者】剛才王部長提到中方有五項主張，其中之一，就是世貿組織改革應該尊重各個成員的發展模式，請問這樣一個主張的提出是出於什麼樣的背景和考慮？

【商務部世貿司司長 洪曉東】世貿組織有164個成員，這164個成員經濟社會的發展水平各不相同，發展模式也各有差異，包容是世貿組織核心價值和基本原則之一。一直以來，世貿組織都是在尊重這些差異性的基礎之上通過互利互惠、平等協商的方式來推進全球經濟和貿易的發展，幫助各國實現各自的社會發展和經濟增長目標。所以世貿組織未來的改革我們認為也應該遵循這樣的方式，目前有少數成員否定發展模式的多樣性，一方面指責其他成員的國有企業、産業補貼等正常的發展模式和政策措施，另一方面又限制正常的科技創新成果交流，實際上是希望維護自己的優勢地位，限制其他成員的發展空間。中國實踐證明，中國的發展模式和道路是符合當代國情的發展道路。WTO成立以來，能夠包容包括中國在內所有成員的經濟和貿易發展，所以我們相信，未來的WTO改革也應該尊重發展模式的多樣性，包括對中國發展模式的尊重。謝謝。

【總臺央廣經濟之聲記者】在中方對世貿組織改革的五點主張中有一點是“強調改革應當保證發展中成員的特殊與差別待遇”，不過最近部分發達成員一直在指責中國是利用發展中成員的身份去搭便車，請問中方如何回應？

【洪曉東】發展這不僅是每個國家追求的目標，也是世貿組織工作的核心。剛剛我説的164個成員，其中發展中成員在世貿組織中佔絕大多數，所以他們的訴求和關注應該得到充分的考慮和妥善的處理。發展是所有成員的首要任務，在未來的改革當中必須充分考慮發展中成員的困難，賦予他們必要的靈活性和政策空間。雖然中國的規模實力不斷增長，但是一些數字是顯而易見的，中國人均GDP不到9000美元，全球排名71，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特別是中國的教育、養老、醫療、衛生等社會保障體系的發展程度和發達國家還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與此同時，作為發展中大國，我們從來不推卸承擔與自身發展水平和能力相適應的國際責任。在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時候，我們承擔的義務水平就超過了一般的發展中成員，在關稅水平方面，我們的平均關稅水平遠遠低於發展中成員的水平，接近發達成員的水平。我們在加入世貿組織後的具體談判中也根據自己的能力做出了相應的貢獻，比如《貿易便利化協定》和《信息技術協定》擴圍談判，我們中國都做出了與能力相符的貢獻。未來我們將繼續承擔與自身發展水平和能力相符的義務，為維護多邊貿易體制貢獻自己的力量。謝謝。

【鳳凰衛視記者】剛剛王部長提到世貿組織規則的改革應該與時俱進，您認為與時俱進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

【王受文】世貿組織的談判功能在世貿組織成立以後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也必須承認談判取得的成果沒有達到人們的預期，比如説談判沒有能夠解決一些存在的規則不公平的問題，這些談判也沒有反映出二十一世紀國際貿易發展的一些新動向。因此，世貿組織規則應該進行與時俱進的改革。

比如説在農業方面，WTO的規則允許一些成員擁有很大的政策空間來進行農業補貼。一些成員一年允許補貼的金額達到了190億、350億、850億美元，我是舉的三個主要發達成員的情況，另外一些WTO成員就沒有這個權利對農業進行補貼。一些發達成員有這個特權，而有些發展中成員卻沒有，這種規則不公平，就導致了一些發達成員通過補貼刺激農産品的生産，導致了農産品生産的過度供給，價格下降，給其他的發展中成員造成損失，這種補貼就是扭曲市場的補貼。WTO規則應該處理這種不公平的問題。

WTO成立的時候是1995年，那時候都沒有電子商務，今天電子商務已經是國際貿易中發展迅速、極具潛力的部門，對電子商務領域涉及到的貿易壁壘、貿易規則，WTO還沒有制定。再比如説在投資領域，上個世紀90年代WTO剛剛成立的時候，國際投資規模很小，所以WTO有一個協定，叫《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協定》，所以這個投資還是和貿易有關的措施協定。現在全球一年的跨境投資多的時候達到1.9萬億美元，少的時候也達到1.4萬-1.5萬億美元，這麼大的投資流動，對貿易、對投資，對資本的輸出國、輸入國都有很大的影響，WTO也需要對這些投資的便利化制定一些規則，來支持投資便利化。所以在這些重要的領域，我剛剛舉到的電子商務、投資便利化、農業的國內支持補貼，WTO規則都沒有能夠跟得上時代的需要，沒能夠滿足WTO大多數成員的願望。所以，我們希望WTO改革能夠解決這些規則不公平的問題，能夠處理二十一世紀國際貿易、國際經濟、國際合作過程中所出現的新問題和新議題。謝謝。

【高峰】因為時間關係，我們再提最後一個問題。

【新華社記者】我們注意到近期不少成員對WTO改革提出了自己的立場和主張，其中一些立場和主張跟中方立場不盡一致，您對此怎麼看？另外我們了解，中國和歐盟已經成立世貿組織的高級別工作組，這是不是意味著中歐在這個議題上已經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洪曉東】剛剛王部長已經提到了在一些規則領域，比如像農業領域的國內支持、電子商務、投資便利化，在規則上不同的成員有不同的主張，中方今天也表達了中方的主張，有不同的主張是正常的，但是規則的制定涉及到所有的成員，164個成員，這個規則將來要制定的話，應該由廣大的成員在一個廣泛的共識上共同制定，在相互尊重、平等對話的基礎上廣泛協商，不能搞“小圈子”，也不能個別成員國的意見強加給廣大的多數成員。這就是我們怎麼看不同成員不同主張。

關於中歐高級別聯合工作組，我想作下面的介紹。2018年7月第20次中歐領導人會晤發表了一個聯合聲明，決定中歐就世貿組織改革開展合作，併為此建立一個世貿組織改革副部級的聯合工作組。目前為止，雙方舉行了兩次非正式會議和一次正式會議，中歐雙方都堅定支持多邊貿易體制，這是雙方合作的一個基礎，雙方是本著求同存異的原則，就世貿組織改革的相關問題進行溝通和交流。雙方目前已經就上訴機構成員遴選問題達成一些共識，今後還將就加強世貿組織日常工作和其他問題繼續交流和溝通。謝謝。

【高峰】今天的新聞吹風會到此結束，感謝兩位發佈人，也謝謝各位記者朋友，謝謝大家。